屋山头的凌霄花

丁 汀

足足开了有半年的凌霄花，依然不可思议地傲立在小院制高点的屋山头，在爬满粉墙黛瓦的绿藤映衬下，孤傲地摇曳在初冬的寒风中。苍穹之下，那一抹亮眼的橙红色，颇有一枝独秀的况味。每当此刻，我便情不自禁地想起五年前从近邻家剪来凌霄藤的往事……

比我大两岁的邻居鸿元，曾下乡到吉林，与我曾在“家门口种菜”的崇明农场相比远得多。共同的艰辛经历、返城后的努力打拼，让我们有说不完的掏心话。鸿元的热情助人在邻里间是小有名气的，他的院里有好几棵北美凌霄，爬满混凝土藤架的蓬勃长势就和他豁达开朗的性格一样。

那年春日，一次茶聊之余，鸿元主动让我剪几枝凌霄老藤去院里扦插。他说：“它的生命力特强，插下去就会活，这里的水土很适合它生长。”于是，我怀着试一试的心态，将几段老藤插入了窗前的花圃，事后也没刻意照料。时隔半月，凌霄藤果然爆出了嫩绿的芽叶。几番春雨过后，强劲的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长势，噌噌往上蹿。它不需要扶绳或杆子，藤蔓上伸出的小吸盘贴紧屋墙，扶持着主藤往上攀爬。三年来，凌霄藤不仅爬满了原先的紫藤架，长成了夏日庇荫的一把大绿伞，还恣意自寻突破口，往东屋顶的瓦沟里挺进，直至占领高高的屋山头。张扬的新藤犹如欢呼胜利的旌旗，摇曳着试图攀上新的领地。初始，我还蛮得意扬扬于这幅“诗情画意”的，直至一场暴雨导致东屋第一次漏雨之后，我架梯上房寻找漏水原点，仔细查看后发现：晾衣杆般粗的凌霄藤蔓沿着瓦沟延伸，一路吸盘相随，紧紧地贴在瓦片上，狠狠地拱裂了屋瓦——原本浪漫的意境竟演变成了现实的灾难！

待雨势稍缓，赶紧再次架梯上房给凌霄藤动起了外科手术。然而，剪藤容易，剔除吸盘却难，于是，园林剪加铲刀一起上，还得小心不能铲坏瓦片。自此，每年秋季爬梯剪藤已成了我这个园林工的常态，这才确保了屋顶不再漏雨。

今夏暑热特别长，怕蚊叮虫咬没敢上房修剪，生命力旺盛的凌霄藤又爬满了屋山头，照样开得恣意。我想，今年的修剪大约是在寒风瑟瑟的冬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