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妮
初秋的时候,经常去打印东西的小店,拦出了一半面积的一长条,在做装修。原来放电脑的地方,现在腾空了。小半个工地的样子。残墙,尘土,废物,电线……顶到天花板的木头隔断已经竖起。另一半的空间照常营业。电脑放在一个逼仄的位置,但不影响工作。
老板说新装修的那一半卖咖啡。“卖咖啡?这么一个乱糟糟的地方?”心里嘀咕着。
老板长得有点像喜剧演员黄渤,年纪也仿如黄渤。干活麻利,费用公道,说话不多,但说一句是一句。等着打印文件或者照片的时候,环视店堂:码着的东西不甚整齐,各类业务铭牌随意堆叠,大概只有老板自己能够准确取出。地上时有废纸,一只瘦瘦的白色小猫在里面溜达。楼梯角落处,放置着写字桌椅。桌子上是一些儿童玩具。“儿童角”的墙壁上,贴着一张硕大的世界地图。
老板不在店里的时候,抱着儿子的老板娘招呼生意。她看上去老实本分的样子,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有多余的微笑。要帮忙照顾店,又要带一个幼小的孩子,那可真够累的。没有伙伴的学龄前小男孩,看上去有点孤独,有点黏人。已经会走路了,却总让妈妈抱。“妈妈抱!妈妈抱!”有一次,看到她在铁锅前炒菜,孩子嚷抱。她就一手抱孩子,一手炒菜。
朋友的女儿创业要开一家咖啡馆,她爸爸也没说不同意,从银行取了钱,把20万元的人民币一堆堆地,放在了女儿面前。问她:“赚回这些钱,你要卖多少杯咖啡?”家里人都说,打印店的老板一定是精打细算,将店的一半租给别人了。
寒风乍起的时候,打印店的小工地,赫然变成了一个小小咖啡馆,“幸福咖啡”已经开张营业了。柜台上玻璃瓶里有各式的咖啡豆子,价目表正好撑满了墙壁。临街的一端,放着两张高高的吧凳,桌子上有干花点缀。狭小店堂的另一头嵌进一张宽大的木头座椅。而拿来做隔断的,竟然是一墙的书。老板娘熟练地做着我点的“澳白”。她像换了一个人,温婉而热情,微笑的时候,漂亮得有些像演员朱媛媛。“下次,你可以试试黄油拿铁!可好喝了!”她说。
去点黄油拿铁的早上,她不在。“幼儿园马上回来的!”打印店老板说。是了,男孩子可以上小班了。在朝着窗口的吧凳上坐着,看到封面微翘的《人间烟火》,梁晓声的中篇小说集,是前一个客人留下而未归回书橱的吧。
蓝底金字的“幸福咖啡”闪着簇新的光。名字起得真好,这个名字是谁起的?
从来没有看到过打印店这两口子的交集。五年来,无数次去过店里,从没有看到打印店“黄渤”跟他老婆说过话。他的雀巢瓶子用来喝茶,他太太喜欢咖啡。开一家咖啡馆又是谁的主意呢?投入成本与营业收入计算好了吗?卖咖啡竟然可以使一个女人犹如鲜花绽放。
我高高兴兴地在“幸福咖啡”充了200元钱。进入该店群聊时,已经是第116个人。只这么几天的时间。“他们都很捧场。”打印店老板娘开心地说。
没有比一起创业打拼、吃苦耐劳的夫妻更值得捧场的。——群里的人都是这么想的吧。
晚上,近8点的时候,手机上跳出:“能送一杯黄油拿铁吗?11号。”幸福咖啡群里有人在撒娇。“马上!”老板娘回。被人需要是一种幸福。在隆冬之际,喝上一杯距离最近的黄油热拿铁,这是我们小区咖啡客的最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