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计》 呼延云著 新星出版社2022年5月
在国产推理小说中,很少有一部作品,能够像《空城计》一样,将一个行业如此真实、透彻地呈现在我们的面前。
撰稿|何书
今夏最火爆的国产推理小说,无疑是《空城计》——这部由著名推理小说作家呼延云最新创作完成的作品,再一次引起读者的追捧和热议,而为评论界所瞩目的,是他用这部作品发起了对国产社会派推理的“破城之战”。
长期以来,国产社会派推理的部分作品走进了森严壁垒的怪圈而不得出:在题材上不脱儿童性侵、校园暴力和家庭问题;在叙事模式上一味模仿日系畅销作品,从书名都可以精确地“定位”出是哪部名作的仿作;在逻辑推理的层面上不求甚解、漏洞百出,甚至直接抄袭他人核诡……上述种种,使“国产社会派推理”在一些读者的认知中,成为套路化写作的代名词。
这样的问题的出现,根本原因在于创作者本身的保守和浮躁。
社会派推理从松本清张创建开始,就强调采用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作家应该深入生活,取材生活,无论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水上勉、森村诚一还是迄今活跃于日本文坛的宫部美雪、横山秀夫,都是在对创作题材进行大量采访的基础上,才开始动笔写作,因而他们的作品不仅选材广泛,描写真实,而且能够通过对复杂人性的表现,展现出广阔且多层次社会场景。但在国产社会派推理中,部分作者很少接触个人生活圈子以外的社会现实,因而只能将取材和笔触局限在一个狭窄的范围以内,即便是某些近年的畅销之作,以我较为丰富的媒体经验和社会经验来看,不过是从网络报道中取材和剪接之作,读起来充满轻浮、浅薄和断裂感。
《空城计》则不同。
在国产推理小说中,很少有一部作品,能够像《空城计》一样,将一个行业如此真实、透彻地呈现在我们的面前。六个小时的时间里,通过写实主义的手法,将围绕一座儿童医院展开的惊心动魄的攻防战,仿佛美式惊险大片一样加以演绎。随着一起又一起凶案的猝发,医患纠纷、大病救治、贫富差距、医疗体制内部的矛盾等诸多严峻的现实问题,以令人无法喘息的惊悚故事为载体,真实地呈现在读者的面前……据呼延云在访谈中所言,为了创作此书,他进行了长达一年的资料准备和实地体验,对医生、护士、患者、医院管理者都进行了广泛深入的采访,也正是这样脚踏实地的创作态度,使小说中的每一个细节都无比真实和生动。其中对分诊、用药、心肺复苏、气管插管、环甲膜切开术、PICU医疗器械的使用等专业知识的描写,就连很多医疗工作者看完也觉得无可挑剔,当他们得知作者毫无医疗专业背景时,更是惊讶得不敢相信。尤为难得的是,这样一部社会派推理作品,在本格层面也有着不俗的表现。作品全程通过正邪两方的尖锐斗争,推进剧情不断发展,而最终用一个新本格的宏大诡计,实现了“一石三鸟”的目的。
《空城计》出版后,受到读者的广泛好评,在豆瓣评论中,有人将此书誉为国产社会派推理的里程碑之作,对这个评价,笔者并不认同。里程碑是一个节点的最高标志物,而呼延云的创作却总是呈现出开创性,所以他的作品更像是拓荒者的第一犁。而《空城计》更具有“破城”的象征意义,它无疑会使未来的创作者们思考:在撰写社会派推理小说时,是继续在模仿和资料剪接的围城里困守不出,还是以脚踏实地的创作态度深入生活,认真取材,从而写出具有生命力的佳作——假如大部分人选择的是后者,我想,国产社会派推理还是大有可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