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稿|牧群
一般电视剧追求剧情的跌宕起伏,如过山车,《凡人歌》则更甚。
《凡人歌》30集后,故事的发生地从北京转移至一河之隔的河北燕郊,为讨生活的沈琳在燕郊市场练摊卖起了卤味,那伟则一蹶不振沦为酒鬼,与他们在北京时住千万豪宅、出入高档写字楼的活色生香形成鲜明对照。
看得出,编剧和导演是把燕郊当做北漂鄙视链的末环来处理的,北京实在混不下去,才到燕郊来找经济缓冲——北京的房子一万二租出,在燕郊花两千三租个大宅,租金差不仅够付月供,还有吃喝拉撒的盈余。燕郊虽然出京,好歹还是环京,分分钟可以杀将回去。故事的最后,夫妻俩确实在通州搞了店面,就等着房子到期折腾回去。
这样的结局,多少有点虎头蛇尾,花了30多集的篇幅来铺垫北漂一族的人生落差,你以为它最后要来个神龙摆尾上价值时,它只是响尾蛇的尾巴,一直等在那里,只为冷不丁给你一口。
尽管如此,《凡人歌》依旧是下半年以来最具现实底色的都市生活剧,也是最具争议的社会话题剧。簇拥者认为,《凡人歌》不仅拍出了北漂一族的生活肌理,还拍出了光鲜靓丽的都市白领家庭的真实困境;而质疑者则认为,编剧和导演一股脑将中年失业、创业失败、情感冲突、婚姻破裂等问题高密度叠加,反而让剧情和人物失真。
《凡人歌》说是围绕三对北京夫妻/情侣展开,讲述不同年龄段的都市打工人面临困境时,亲情、爱情和友情的守护,然而守护的笔墨不多,更多是在讲人生的下坡路。故事主线是沈琳和那伟夫妇的困境,辅之以小叔子那隽与李晓悦的爱情,以及小舅子沈磊和谢美蓝的婚变,后两对都散了,说好的守护,演变成对彼此的审视。
一般电视剧追求剧情的跌宕起伏,如过山车,《凡人歌》则更甚。沈琳原本是二孩家庭主妇,谁想刚换了豪车的丈夫遭遇失业和债务的双重打击,试图重返职场的她接连受挫,最终让这个家庭做出了搬到燕郊的釜底抽薪选择。
在弟弟那隽眼中,这就是缺乏人生规划的结果。然而强调人生规划的高材生那隽,自己亦深陷职场的恶性循环,无止尽的加班,高压职场换回的是精神疾病,以及空无一人的豪宅。那隽和李晓悦的爱情主题是分手,与其说李晓悦是他女朋友,不如说是他的一面镜子,照见其渐行渐远的人生——倒不如说,辛苦本是为讨生活,有些精明强悍的人却拼尽全力地丧失生活。
《凡人歌》里最令人慨叹的,还是那伟一路下滑的中年危机。可惜下滑有点不彻底,比如那伟都沦为“逆行人生”的外卖骑手了,编剧一度还给他留着宝马车,后来宝马换哈弗折回了三十好几万,却依旧还要跟隔壁的小熏鸡摊主比惨淡。
《凡人歌》引发的观众共情,相当部分是因为当下大环境吃紧,不少人对那伟的下坡路感同身受。剧作似乎一度尝试通过沈磊和谢美蓝、那隽和李晓悦的理念冲突做出反思,但除了逃避和迂回,并无正解,沈磊和李晓悦最后的选择,也不足以为年轻人提供突围范式,故事兜兜转转,还是以沈琳和那伟为样板,回归北漂人的大流。
片尾重获80万元的那伟,真的走出低谷了吗?我看未必。人生的下坡路是无法预测的,你以为当下是触底反弹的谷底,没准是下一个十年的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