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纽约 15小时驱车回家

秋冬纽约时装周走秀

与张继科合影

截至北京时间4月19日6时，美国新冠肺炎确诊病例已超过73万例，累计死亡逾3.8万例。赛事停摆、奥运会延期一年，对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运动员来说，过去的两个多月，他们亲历了许多，也见证了许多，生活起伏仿若过山车。以正选球员身份参加过里约奥运会，又将以替补身份出现在东京奥运会上，平日在纽约大学就读，为避疫情经历过高度戒备的15小时连夜驱车……今天我们的采访对象是美国乒乓球队的华裔运动员冯一君。

本版撰稿本报记者 章丽倩

2月初虽忐忑却仍风平浪静

走完纽约时装周比完奥运选拔赛

2月初的纽约，一切似乎都还风平浪静。对生活在这座超级大都市里的人来说，秋冬纽约时装周的热度相较于大洋彼岸的疫情，兴许还是前者更多些看点。然而，对再一次收到时装周走秀邀请的冯一君来说，他的心里却有些忐忑。

“去，还是不去？那时候挺犹豫的，就怕会场里有得病的人（感染了新冠病毒的人）。”冯一君虽在8岁那年就与父母亲一同搬到了美国生活，但家里别的亲属都生活在中国，再加上其父母亲每年都会回国生活半年，所以他对当时国内的疫情一直保持关注，对病毒的传播途径也有些了解。“最后，考虑到邀请函是提前三四周就发出来的，临到时装周快开始了才回绝对方不太好，我就还是去了。”

虽称不上经验丰富，但到底已有过几次走秀经验，所以冯一君这趟到纽约时装周上的客串还是进行得很顺利。加上台前幕后的时间，他也就在会场里逗留了四五个小时，从现场气氛来看，疫情似乎仍是远在天边的事。

进入2月中旬，美国乒乓球队的内部选拔进入冲刺阶段。冯一君和队友们先是赴休斯敦备战，然后在2月末时赶到洛杉矶参加奥运选拔赛。“从当时机场、酒店、球馆里的气氛来看，大家很淡定，都没把这病毒当一回事。”选拔赛的结果让冯一君挺满意，因为有一年多的时间完全没有训练，所以对能以替补身份参加东京奥运会的这个结果，他感到挺高兴。

带着这个选拔结果，3月1日，冯一君回到了纽约。除了是一名运动员外，他的另一重身份是纽约大学的在读学生。由于父母亲的家在亚特兰大，所以平日他在纽约都是租房生活。正是在他回到纽约的当天，该市出现了第一例新冠肺炎确诊病例。“我记得纽约大学是3月9日才发停课通知的，在3月1日到9日的这段时间里，照理说我应该要照常上课，但出于对病毒传播的顾虑，我没有去学校。”

实际上，冯一君在那几天里不仅没去学校，还尽可能减少了各种出门的需求，就连扔个垃圾都必戴口罩。“按照这个病毒的传染性，不戴口罩上街有点危险，但我也不想由于在公共场合戴口罩而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最简单的做法就是尽量少出门。幸亏，家里还常备了一些口罩。”而待纽约大学正式发出停课通知后，冯一君就准备收拾行李回父母的家了。

身处美国网课大潮

因奥运延期一年而引发的“运动员焦虑”，这样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在冯一君身上。占据了他近期大把时间的是另一桩事——认真上网课，努力修完最后五门课，争取顺利从纽约大学的体育管理专业毕业。至于奥运会，那得是疫情得到控制后再去考虑的事。

如无意外，冯一君会以运动员身份出现在一年后的东京奥运会上。只不过比起一旁的参赛者来，他身上的压力会轻上些许：根据奥运选拔赛的成绩，他是目前这支美国乒乓球队内的男四号，将以替补身份参加东京奥运会。理论上，这份队内名单不受奥运会延期一年举办因素的影响。

从四年前里约奥运会时的正选队员，到如今的替补身份，你会否觉得冯一君难免失落呢？实际情况却恰恰相反。“能在停训一两年之后回来训练、参赛，还恢复到这样的程度，对我来说，这已经是很大的意外之喜了。”

在参加完2016年里约奥运会后，冯一君把即将开始的大学学业放在了较乒乓球更重要的位置上，有一年多的时间基本没怎么摸拍子。直到他从佐治亚大学的金融专业，转到更心仪的纽约大学的体育管理专业后，才找到了比较适合恢复训练的乒乓球俱乐部。“读完大学和继续参加奥运会，等于我用四年时间完成了两件大事。虽然是替补，但还是觉得从里约到东京的这段时间过得很充实，很有意义。”

疫情蔓延全球，随之而生的大量网课刷新了不少学生对学习的旧有概念，比如“没想到宅在家里上课会比去学校还累”等吐槽。不过，让冯一君觉得遗憾的不是网课，也不是线上考试，而是受疫情影响的另一件事：往年5月总在洋基体育场里举办的纽约大学毕业典礼已确定被延期了，并且前景难料。

去到校园，能看到或匆匆而行或步履缓缓的学生和老师；走进俱乐部，能听见“乒乒乓乓”的击球声；打开电视，总有各类跨越了时差和地域的比赛在进行着直播……冯一君和许许多多人一样，都期待着这些熟悉的场景能早日回归生活。

■Q&A

资金靠父母支持

东体：在赛事停摆、奥运延期一年的情况下，你从哪里获得资金来支持自己的生活及之后的训练？

冯一君：平时美国乒协对我的支持主要体现在，为某些比赛的报名费、机票和酒店支出买单，并没有别的基础津贴。我的身份目前还是一名学生，没有稳定的收入，感谢父母能在学费和房租上一直支持我。

东体：在居家状态下，你如何维持体能训练呢？会远程请教体能教练吗？

冯一君：我没有自己的体能教练。高中时，我曾请过私人教练，后面掌握了方法，就开始自己练习了。一般保持身体状态的方法很简单，主要就是跑步，如果能一直跑步的话，体力就不会下降。

东体：如果出现伤病的话，怎么处理呢？

冯一君：如果遇到伤病，一般都是自己治疗。因为我是奥运选手，美国奥委会也提供一些比较便宜的医疗保险。

回家路上安全第一

“我和我父母当时都觉得，纽约人口太密集了，容易暴发疫情，还是亚特兰大家里那边比较安全。”但是，搭哪种交通工具回家却是一个需要冯一君认真考虑的问题，毕竟，安全是第一要务。

虽然移居美国多年，冯一君的父母还是保留着一些“中国式家长”的特征。比如这次，就是他俩主动提出要开车去把儿子从纽约接回亚特兰大。在交通状况正常的情况下，两地间的单次车程约15个小时。

“来的路上他们挺辛苦的，两个人轮着开车。回去的时候略好一些，主要是爸爸和我轮流开车，妈妈只需要稍微帮把手。”冯一君回忆说，在从纽约回亚特兰大的路上，只要下车活动，他们一家三口都必戴口罩。“特别是进服务区的时候，如果要用手去开门，我们都会洗手或者用随身酒精消毒。”

回程的路上，这家人化繁就简，连夜驱车。不过，冯一君的爸爸还是做了一桩计划外的事：在路过一处著名的烟花市场时，他进去买了一捆烟花，然后在就近的空地上直接燃放了。在中国的传统习俗中，向来都有爆竹除旧一说，大洋彼岸的烟花，兴许也能有此寄托吧。

里约成功追星张继科

“输掉了本该赢下的比赛，那叫遗憾。但如果输给了中国队，那应该叫荣幸，因为总能让你学到一些东西。”聊起和国乒一起训练、参赛的经历，冯一君总有大把夸人的话。

2019年适逢中美建交40周年，国乒一行于去年8月赴美，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与美国乒乓球队一同进行了为期三周的封闭式训练。虽然在以往参赛与交流活动中，冯一君已经算是国乒的熟人了，但直到这次封闭式训练，他才算真正见识了国乒称霸赛场的背后，到底付出了多少努力。

“在参加这次训练前，我应该算是（美国）队里面做了最充分思想准备的一个，预感到会练得很辛苦。不过，等到真跟他们练起来，还是有点被训练强度和训练时长给吓到了……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下来的，总之就是咬牙撑。现在想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上午练，下午练，晚上继续练，这对平日里主要利用课余时间或周末来进行训练的冯一君及他的队友们来说，实在太“魔鬼”了。

一方面，身体和精力上感觉有些吃不消，但另一方面，冯一君又觉得这样与国乒一同进行封闭式训练，实在难得又神奇。“昕哥（许昕）在我左边那张球台练球，小胖（樊振东）在我右边的球台练球，我们在这么近的距离里天天一起练哎。以前就算一起参赛，也没有这样的机会。”因为这次训练，冯一君与国乒队员的熟络程度又增加了不少，后来得空时他们还会结伴“吃鸡”。

要说去年夏天的封闭式训练有什么遗憾的话，冯一君的答案肯定是——可惜张继科没来。美国乒乓球队里有一位特别喜欢张继科的华裔运动员，这是国乒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张继科自己也清楚。而冯一君追星成功的舞台，就是四年前的里约奥运会，确切来说是由乒乓球馆回到运动员村的那辆夜间班车上。

“从球馆回运动员村的班车，是20到30分钟一班，我和张继科总会在晚上回村的那辆班车上遇到。基本是遇见一次，我们就会照一张合影，一开始是我主动凑过去，后来他熟悉我了，也会叫我过去。张继科是我从小就特别喜欢的乒乓球运动员。”冯一君回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