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节不看妈

□秦来来

中国人过春节，最讲究的是全家团聚。重头戏是在大年夜（除夕）；大年夜这顿年夜饭，也叫团圆饭。

一家人，不论年长年少，不论天南海北，全朝着一个目标：亲人团聚的饭桌旁边的一张凳子上。这个历史传统绵延了千百年，这个亲情基因从开始就融入了国人的血脉之中。这个沉甸甸的思亲、思乡积聚起来的年味，才真正地刻骨铭心。

我母亲年及鲐背，加上两次脑梗，行动不便。我们兄妹也都是年过花甲之人，心有余而力不足，要想有质量地照料难以做到。后来经人介绍，母亲入住浦东新区东海老年护理院。这个老年护理院兼带给老人治疗、康复和养老。四年多来，尽管那里偏僻路远（距我们住地单程七八十公里），我们兄妹四人坚持每周有人去探望；特别是我妹妹和外甥，去得多、去得勤。到了那里，不是带着她去护理院外面的饭店用餐，就是带着当天烹煮的新鲜菜肴，送到她的饭桌上。

前年过年，我妹妹在距护理院不远的临港一个农家乐，租了几个房间，全家一起在那过了年。

去年过年，考虑到母亲行动不便，就在护理院的东海镇上，找了一家饭店，我们兄妹四人，带着家里老小一起，陪着母亲过了年。

“送猪迎鼠”，今年除夕那顿团圆饭，当然也不例外。早在一个多月前，我们兄妹就一起商定，除夕那天中午，全家老小，包括第四代，都赶到东海护理院给母亲拜年；中午就在东海镇上的饭店订一桌，吃顿团圆饭。我妹妹还早早地付了定金，以防当天饭店没座。

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己亥年底突遇武汉“新冠肺炎”爆发，上海启动了防御措施。除夕前一天，我们收到了来自东海老年护理院的信息：为了保证居住在护理院的老人健康，除夕开始，今年春节护理院不对家属开放。

今年与老母亲的团聚“泡汤”了，老母亲翘首期盼的团圆饭吃不成了，我们全家对护理院的措施十分不满，却又一致表示了赞赏。是啊，护理院里住的全是上了年纪的老人，采取这样“不人性”的措施，实属无奈之举，却又是上上之策。

除夕那天，我们聚集在我妹妹家里，护理员小叶、护士长王芳通过手机，让老母亲和我们进行了视频对话。老母亲气色不错，我们依次给她老人家拜年。尽管知道了今年全家团聚的年夜饭吃不成了，她倒也很平静。我们告诉她，今年不吃年夜饭，是为了明年、后年、一年一年可以长久地吃下去。等到元宵，我们再来团聚也一样。

话虽这么说，大年初二那天，我外甥还是带了家里新做的菜肴，赶到东海，想碰碰运气，给外婆送菜、送祝福。可是，护理院防范严格，“留菜不进人”，外甥只得放下了带去的菜，由医护人员送上去，他自己开车回来。看看外地的标语“带病回乡不孝儿郎，传染爹娘丧尽天良”，他还敢硬闯吗？

年初四，我们收到了护理区新来的护士长范佳凯（男）的电话，他让我妹妹一起加入了他建的群，就是所有他管辖护理的老人的家属的群。他告诉我们，老人一切都好，请我们放心，同时暖心地对我们说，只要家属有要求，他随时会为我们开启手机视频模式，让家属和老人通话。

有这样的护理院，有这样的护理人员，我们放心了。家属和他们一条心，不是还有这样一条霸气的标语：“老实在家防感染，丈人来了也得撵”。是的，今年春节不看妈，只为同把病魔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