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海绵的挣扎与释放

戴 冰

加班晚归，一推开门，妻子像往常一样陪着孩子坐在书桌边，以高分贝的吼叫声训斥着小公主，小公主低着头，噘着嘴，手指纠缠着互相拨弄。“太不认真了”“你到底想不想学下去”“讲了多少遍，怎么还是这样”，这些话已经成为高频度出现在耳边的语句。小公主瞥了我一眼，动了动嘴，仿佛嘟囔着一句什么，接下来又是接受“更猛烈的训斥”。经验告诉我，妈妈生气时，我最好乖乖的。

一转眼十点了，我终于听不下去，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书桌前，“好了，十点了，不要弄了，学习本应该是快乐的事情，现在弄得大家都不开心，不做了。明天考得差，又如何呢！”妻子恶狠狠瞪我一眼，把手上的卷子拍在桌上，“好，休息，我不管了。”甩手而去。完了，这下搞大了。

这两年，我换了工作后越来越忙，指导孩子学习的任务逐渐过渡到妻子身上。她全身心投入，把所有的时间精力都奉献给了孩子。清晨还没起床，妻子便会把昨晚复习的内容随机问小公主几句。日间，妻子会时不时转发孩子教育的信息给我。晚上简餐后，她便投入到孩子的作业指导中去。她俨然已经成为一名基础教育专家。

妻子愤怒地甩手而去，我逐渐冷静下来，把小公主叫到身边。我指导她把题目搞懂后，让她站直在我面前，我双手伸到她背后搂着她，她放松下来靠在我的手掌心里。“你到底做了什么让妈妈这么生气？”“妈妈讲了两遍，我还是不懂，妈妈的声音就上去啦。我不敢说，一说，妈妈声音就更高了，好怕人。”小公主轻声诉说着，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我是有不对，容易开小差，荡辰光，妈妈骂得对，可是有时我真的不懂，妈妈还是那样骂我，我就赌气，就不听。”“你和我讲题时，我不懂的，你会换一种方法和我讲，讲着讲着，我就听懂了。你骂我打我主要是因为我学习态度不好，混日子，我是认的。”说着，小公主轻轻地在我脸上亲了一口，脸上露出了微笑。

我继续问：“最近爸爸妈妈经常性地骂你，有时还打了你，你怎么想？”“我觉得自己就是一块小海绵，你们把气撒在我身上，我只能像小海绵一样吸收，也不知道释放到哪里。”“那为什么我看你第二天早上起床总是乐呵呵的呢？”“第二天早上起床，我就把海绵里的压力都释放了，不过昨天晚上复习的那些错题有时也会偷偷释放时漏下去了。”听着她看似随意且无奈的诉说，我的眼眶也湿润了。我背过头去，不让她看到，她还是双手捧着我的脸，把我的头扳回来，又亲了我一下。

孩子的内心比我们家长强大。他们总想表现得更好，只因为他们纯真的心灵真的爱我们。教育本应该是快乐的，抓成绩、抓能力现实性很强，但真的不能忽视孩子自身的需求，片面的“成绩型”成才观是要不得的。只有成为全面发展的人，才是回归教育的本真。在这一点上，我们做得还远远不够。比起“小海绵”，我们更应该做一块“大海绵”，最大限度地包容孩子的内心，用我们自身的“吮吸”除去孩子心灵的杂质、精神的桎梏、内心的烦恼，最大限度地挤出精神的养分、心灵的强音、奋斗的勇气、明辨的思考，并把它们传递给孩子。

期待温暖重回书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