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8月23日 星期五
新书速递 走向新生的艰难历程 收藏的文化褶皱里隐藏着人性幽微 女人的“他性”
第10版:星期天夜光杯/读书 2021-01-31

收藏的文化褶皱里隐藏着人性幽微

◆韩浩月

人有千百张面孔,藏家也是。藏家似乎总是怀揣秘密,藏家的微笑像蒙娜丽莎的微笑令人捉摸不透……

我读陕西作家许海涛小说集《藏家》,算是对藏家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与认识。与其说他们收藏的是宝贝、是老物件、是千金难买,不如说他们收藏了一份遗产、一种文化、一段历史。我在西安见到过真正的藏家,身上无不有这份气质,这份“三合一”的气质不是钱能带来的。他们的眼神,从喧闹的现实挪开去,挪到幽微的历史深处,又从汉唐明清转回现实里,神情里就有了一种千帆过尽的淡然。

《藏家》的主打文章写的是“皇后之玺”,一名13岁的少年在长陵附近的渠沟中捡拾到一块刻字的石头印章。这枚印章锯不开、磨不坏,送到省里找专家一看,说是刘邦的皇后吕雉使用过的印玺。2020年,当年的少年已成为60多岁的老人,他这一生最辉煌的时刻定格在13岁那年某个天色昏暗将要下雨的黄昏,从那之后他的一生都将与这枚“皇后之玺”有关。

“神手”只神了那么一次,但没人否认这是一位“大藏家”。他替全国人“藏”了一枚独一无二、极具考古价值的国家级文物。他也良好地诠释了“收与藏”的关系——小收收于囊,大藏藏于众,玉玺在他手上走了一遭,带着他的体温走进了博物馆。它曾短暂地属于过他,但从某种意义上看,他的名字牢牢与玉玺绑在了一起,他们也彼此属于——收藏能到这个境界的,不多吧?

藏家的面相,多温和敦厚,自带暖气。他们经手的多是从历史深处走出来的物件,未免会带着些许的寒气。寒暖交融,让人平和。藏家内心多悲悯,因为他们知道,藏品是主人,他们是过客,某个物件,再喜欢,到了不得不离手的时候,还是得放开,生硬地留着,会伤人。

《藏家》里写到的游熙古剑,说的就是这件事,这把古剑据传为“杀神”白起的佩剑。白起一生经历70多场战役,全胜无一败,剑下凝固了多少士兵的冤魂?……懂行的藏家不会让剑在家过夜,尽快转到能压住此剑气场的人手里,才是正道。归根结底,藏家要的不是门前院后危机四伏,而是堂堂正正、吃得饱睡得安稳、岁月静好的日子。

许海涛在这本书里写了藏家的幸运、藏家的痴迷、藏家的通透,当然也写了藏家的热爱。书中有故事写到专收拴马桩的藏家,一根拴马桩从几千块到几十万一根,愣是让藏家倾尽所有也要将其栽在自己租来的园子中。他藏拴马桩,为的不是自己,为的是尽可能保全一支文化脉络,用一根根拴马桩搭一座通往过去的文化之桥。

所谓收藏之道,究竟是什么?有人说是“欲而不贪”,有人说“以悟为要”,这些都有道理。但这本《藏家》所展示的收藏之道,包含上述,但更侧重于“随缘随分”。中国人为什么从古至今都爱讲“缘分”二字?那是因为这两个字包含着浓重的情感,也包含着随遇而安,追求的是“出入相友、守望相助”,也能接受“终有一别,江湖再见”……说到底,弄明白中国性格是怎么回事,自然也就理解收藏的文化皱褶里藏的那些人性与宿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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