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小囡的上海话

颖静摄

上海话里掺杂着普通话，听起来可爱好笑却也不伦不类。有时候也不免惆怅，将来还会不会有一口纯正上海话的上海小囡呢？

◆卫勍雯

曾看到朋友一家老少都跟着孩子说普通话，心里很不以为然：“都是上海人为什么在家还要说普通话？再说现在学校、电视里说的都是普通话，还怕孩子学不会吗？以后，我一定要让我的孩子说一口标准的上海话！”后来，我也真的就是这么做的。

之前，我们一直住在老式的大楼里，邻居们都是老上海，儿子说一口刮辣松脆的上海话，在爷爷奶奶中混成了人气王。可去年搬了新家，第一次跟邻居接触，小家伙就遇到了语言障碍。对门住着一家新上海人，带儿子乘电梯时，碰见了那家的老爷子，小家伙小嘴甜甜的：“爷爷好。”爷爷也很热情地回应：“小帅哥好！”接下来，按惯例是儿子自来熟的聊天时间，他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通，爷爷却只是和蔼地看着他，笑容里带着一丝尴尬：“你得说普通话。爷爷听不懂。”这下轮到我尴尬了：“不好意思，我们还没教他。”

新家在花园式小区，儿童乐园是孩子的天堂，傍晚或节假日，那里都是嬉戏打闹玩耍的孩子们。儿子也不例外，他兴奋地和周围的小伙伴说这说那，可小朋友们对他的一口上海话一脸茫然。儿子有些蒙，但还是试图和大家一起玩，看见小妹妹把手伸到滑梯的栅栏里，着急得一个劲儿地说：手手要哇哇咯。小女孩呆呆地看着他大呼小叫，差点被吓哭，还好她的奶奶过来把小哥哥的好意“翻译”了一下。小家伙又去找别的同伴玩，但鸡同鸭讲地始终玩不到一起。看着儿子闷闷不乐，我心里也不好受：是我错了吗？

儿子快三岁时，我给他报了个早教班，需要孩子独立在班里和老师交流。但老师的反馈一直不理想，说他独立操作时完成得不错，但就是不专心、不说话、不回应。我总觉得是孩子的社交能力有欠缺，那段日子也没少担心。可没过了多久，中心换了一位老师，那是个上海老师，上课的时候见儿子老是望着窗外，就用上海话问了一句：“侬勒看啥呀？”儿子立马回答她：“喏，外头有部车子。”直到这时，我才知道，他之所以没回应，是觉得自己说不好普通话才干脆闭口不言的。

可若问我，是否后悔教孩子上海话，我却也说不上来。诚然，也许他从小就说普通话会让他在社交上排除一些非必要的障碍，但上海的小囡不会说上海话，也确实是一件让人惋惜的事。不久前新闻中播出了上海正在推广普及上海话，其中一名接受采访的孩子对着镜头说：“我是上海人，可是我不会说上海话。”看了让人感叹悲哀。

现在儿子上了幼儿园，说起话来，上海话里掺杂着普通话，听起来可爱好笑却也不伦不类。有时候也不免惆怅，将来还会不会有说一口纯正上海话的上海小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