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限制两用产品出口却遭反噬

美国半导体制造商受出口管制冲击最大

美国商务部工业与安全局“手伸得太长了”

美国拜登政府上台后，迅速对之前特朗普行政分支的“政治遗产”展开纠偏，但独独在军民两用产品管控这一块“萧规曹随”。过去一个多月，美国连续以“非法出口”为名，对新加坡等国公司提起指控，称其违反《出口管制条例》，将具有潜在军事用途的美制功率放大器出口至禁运国家，如果成立，被指控的贸易实体将受到严厉制裁。

花招百出

多年来，美国形成严密的商品出口管制体系，最敏感的武器出口由美国国务院国防贸易管制委员会掌管，而相对宽泛的军民两用产品（或技术）出口则由450人组成的商务部工业与安全局（BIS）负责，他们依据《出口管制改革法》和《出口管制条例》，对出口商品的价值、泄密风险乃至最终用户身份保持“全流程监控”。

照常理，军民两用产品终究不是纯粹军品，管理应“张弛有度”，才能促进产业发展。但过去四年，受美国政治大气候影响，BIS也把“国家安全”概念泛化，对正常的贸易也要拿“放大镜”仔细检查，近乎“鸡蛋里挑骨头”。事实上，BIS既有的“商业管制清单”已经很长，对美国大批有竞争优势的军民两用产品和技术出口安上“闸门”，每一类都有详细的分类编码，美国公司必须费尽力气才能拿到出口许可，结果导致不少生意流失他国。

BIS还意犹未尽，每年都开列一大串限制贸易的“黑名单”。最厉害的当属“被拒绝人清单”，美国公司哪怕向里面的对象卖一根针都会获罪。相比之下，“未验证清单”和“实体清单”似乎“仁慈些”。其中，无法证明真实性、难以进行产品最终用途审查的国外买家，或者买家无法说清产品处置情况、无法提供联系电话或电子邮件、甚至未及时对BIS查核作出回应，都会登上“未验证清单”，意味着他们要买美国军民两用产品，需提供冗长的“未验证清单声明”，且向BIS具结，如有违反，将受美国法律严惩，付出重大经济代价。如果“未验证清单”上的买家仍不“听话”，那么BIS就会将其认定为“威胁美国国家安全和外交政策”，转而塞进“实体清单”里，受到更为严格和广泛的出口管制。美国出口商向清单上的买家出口或仅仅在美国转运产品，都得申领BIS的特别许可，其巨大的“时间成本”意味着上了清单的实体等同于遭到技术封锁和国际供应链隔离，失去跟美国做生意的机会。

措施升级

特朗普时期，美国将两用产品出口“武器化”，动辄对别国挥舞大棒。2020年，针对亚洲多国高技术崛起，BIS屡出“狠招”，大幅升级管制措施。根据《出口管制条例》第744.21条，美国公司出口产品，要根据其是否“最终用于军事”的可能性进行评估，只有那些能在军事“使用、开发和生产”中起作用的产品才去申请BIS的出口许可。“使用”概念界定，必须同时满足“军事操作、安装、保养、修理、大修和翻新”等六大功能，但BIS在2020年6月份对这一条款进行修改，扩大了“军事最终用途”定义，不仅纳入宽泛的“支持或有助于军事最终用途”措辞，还把原先“同时满足六大功能”的表述变成“只要满足其中一项”就算。如此一来，连维修用的螺丝钉如果存在被军用的可能，也得申请许可证，而且对于此类申请，BIS往往依据“推定拒绝”政策，原则上不予批准。

让美国生产商和外国客户反感的是，BIS的手越伸越长，要获取出口许可的产品类别已数不胜数，目前已涵盖附加值最高的核生化制品、材料加工、电子产品设计开发生产、计算机、通信与信息安全、传感器与激光器、导航与航空电子、海洋探测、航空和推进系统等九个大类产品（或技术）。按照新规，这些产品即便明确是出口给国外民用最终客户，出口方也得先拿到出口许可。BIS还通过取消“价格门槛”、增加报告要求等方式收紧出口管制，像出口俄罗斯的货物，即使价值低于2500美元，出口商也必须按要求提供电子出口信息或出口产品分类编码。

反受其害

美国滥用出口管制，不但违背公平竞争原则，破坏全球供应链稳定，美国企业也“反受其害”。新美国安全中心一份报告称，美国近年来实施的管制举措会产生意想不到的后果，侵蚀了美国公司的竞争力和市场份额，并对涉及的行业造成持久损害。逐步收紧的管制新规，使得出口管制的规定非常繁琐，出口商遵照执行这些规定面临的人力物力成本越来越高，不但要熟悉合规流程，还要承担更高的尽职调查义务，查明外国客户、分销商、采购代理及其他中介机构潜在的军事隶属关系，此外许可证审批时间过长、行政程序过于复杂，以及审批中存在的不确定性对企业的经营影响也非常大，以至于一些小公司可能会因此而直接放弃生产出口管制商品。

美国半导体公司美光（Micron）已表示，由于向亚洲国家出口的许可证申请久拖不决，美光难与竞争对手抗衡，使得长期销售受到影响。同时，受到《出口管制条例》影响的不只是美国产品，含有美国部件的外国产品也不例外，因此美国单方面管制将加速外国企业供应链“去美国化”，由此也给别的竞争者带来商机。专家指出，面对全球技术格局“多极化”和供应链全球化，美国出口管制政策实际上“反噬”着自身安全，必须重新评估和设计。国际半导体产业协会（SEMI）首席执行官阿吉特·马诺查也向美国候任商务部长等多名高官致信，呼吁拜登政府重新审视“让人窒息”的两用产品出口管制政策。 梁君 李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