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竹轩与天蟾舞台

苗青

今年大年初一，位于演艺大世界核心区域的天蟾逸夫舞台重开迎客。这家闻名沪上的京剧剧场，不仅阅尽梨园风云，而且吐纳了各路豪雄。顾竹轩是其中一个绕不过去的名字。

顾竹轩（1886～1956年），江苏盐城人。早年来沪拉黄包车谋生。后来，他当上公共租界巡捕房华探，与人合伙办戏院、建茶楼。上世纪20年代，京剧在上海十分走红，湖北路上有一爿专演京剧的丹桂戏园生意很好，顾竹轩看在眼里，痒在心上。此前，他同人合伙在闸北蒙古路开办过一家专演江淮戏的同庆舞台，积累了一些经营戏院的经验，于是也想入手京剧剧场发财。

1921年，顾竹轩与刘凤祥等人合资吃下位于南京路浙江路口的一块地皮（正对丹桂戏园），开设了一家戏院兼舞厅，取名“天蟾”，顾竹轩任前台经理，聘请名角演出机关布景连台本戏《开天辟地》，因噱头十足，票房大卖。两年以后，天蟾舞台归顾竹轩独自经营，他申请男女合演、整肃演出纪律，“对于前后台一切事项，无不悉心规划，力求完善”，把天蟾舞台带到了一个繁盛期。

1925年，今天福州路云南中路口（即现在的天蟾舞台所在地）新建了一家大新舞台。舞台设计采用欧美式样，屋顶呈撑开的伞状覆盖整个观众厅，规模雄伟。半圆形的台唇，三面环临观众，上下共三千多个座位，是当时上海座位最多的剧场。次年春节落成开幕。1928年1月扩大后改名上海舞台，并附设影戏部放映日场电影。1930年又更名天声舞台，不久被顾竹轩盘下。

天蟾舞台市口好、生意好，被对面永安公司老板郭乐盯上了。为扩建百货公司，郭乐串通工部局，以天蟾舞台营业执照即将到期、建筑安全系数低为由，勒令顾竹轩于1930年底将天蟾舞台拆卸迁建，仅补偿500大洋。顾竹轩接函后表示不服，因天蟾地产原是黄楚九建造新舞台时向工部局购买的，契约在顾手中。在上海总商会领袖虞洽卿、律师江一平等人的支持下，顾竹轩控告工部局违反合同，强迫迁让，要求赔偿。这是工部局成立70多年来头一回成为被告，一时轰动了全上海。官司从上海打到英国驻华使馆，再到英国伦敦的最高法院，结果工部局败诉。判决书指出，工部局违约拆迁不合法，应赔偿顾竹轩10万大洋。

尽管赢了官司，可顾竹轩清楚，自己还要在工部局地盘里滚打，不能与他们撕破脸。于是，他在报纸上登了一则自愿选址搬迁的启事。1930年11月，“天蟾”的招牌迁到了位于福州路上的天声舞台，新天蟾舞台时代正式开始。

除了演戏，顾竹轩借助天蟾舞台还做了不少善事义行。1934年3月，他捐借天蟾舞台给广东旅沪同乡会三天，为粤民医院扩充院址演剧筹款，分文不取。

1935年11月，顾竹轩因涉嫌“唐嘉鹏案件”，天蟾舞台被迫停锣。受审期间，一度租给他人经营，后交其长兄顾松茂管理，他自己逐渐淡出了戏院行业。即便失去了台主，天蟾舞台已然成为上海最负盛名的舞台之一，京剧界甚至有“不进天蟾不成名”之说，麒麟童、梅兰芳、李少春等常到此登台献艺。

解放战争时期，顾竹轩支持地下党的工作，中共上海局的帮会工作委员会就设在天蟾舞台二楼顾竹轩的经理室，这里成为中共地下组织最安全的碰头场所之一。

1949年8月，上海市召开首届各界人民代表会议，顾竹轩作为特邀代表参加。陈毅市长曾亲自到天蟾舞台看望过他，勉励他继续为人民服务。1956年7月，顾竹轩病逝，享年71岁。

1949年10月以后，天蟾舞台曾更名劳动剧场，1986年复名。最近的两次改建工程分别在1991年和2018年。历经近百年风雨的天蟾舞台，又以崭新的面貌出现在观众面前，继续发挥它聚名角演好戏、繁荣舞台传文化的积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