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到的道歉与看不见的危机

又一家日本制造业的“百年老店”倒在了丑闻中。多家日媒近日曝光，日本三菱电机公司曾对列车空调装置和用于铁路制动等的空气压缩机检验数据造假，使用自动生成虚假数据程序的恶劣行为可能已持续至少30年。

“百年老店”造假丑闻

64岁的三菱电机公司社长杉山武史2日宣布引咎辞职。一身藏蓝色西装的杉山神情复杂地在记者会上鞠躬道歉，承认“有组织的造假损害了公司信誉”。这句“坦率的反省”，让日本社会震惊。

三菱电机2月刚刚迎来100周年创立纪念日。不少日本人还记得，1952年提出的“以品质提供服务的三菱电机”这句口号曾经家喻户晓，后来三菱电机更是把“品质第一”的定位直接写进公司内部规范。

光环加身的“百年老店”为何走向“造假门”？按照三菱电机的“解释”，“检验业务负担过重，为了提升效率”。但丑闻发生以来的时间线却提供了另一种理解：6月14日，三菱电机内部已经知晓检验数据造假问题，但在29日召开的股东大会上却未作出明确说明。而丑闻被媒体曝光后，三菱电机也并未马上召开新闻发布会。还有日媒指出，最近几年三菱电机质量丑闻接连曝光，一大原因是相应处罚过于宽松。

“日本制造”光环褪色

但事实上，这不是三菱电机第一次爆出质量丑闻，类似“故事”近年在日本制造业也并不鲜见。东芝、奥林巴斯等多家知名企业都曾发生财务造假等丑闻，以致日企高管在新闻发布会上鞠躬致歉、引咎辞职竟成了一道“程序性的日本式风景”。

不断爆出的丑闻打破了一些日企长年塑造的精益求精、严谨求实的“匠人”形象，“日本制造”的光环正在褪色。

在全球行业竞争日趋激烈的环境下，日本制造业的焦虑与困境清晰可见。日本一桥大学学者鹫田祐一说，上世纪80年代后期起，日本制造业在软件、集成电路、互联网和移动网络的国际标准竞争中黯然“四连败”。

但这种日本式的危机感，更多是“对外”而非“对内”。有分析人士指出，一些日本大公司就像身形庞大的恐龙，面对市场变化反应迟钝，行动缓慢，只敏感于外界竞争对手的动向，对自身内部危机却视而不见。

“工匠精神”日渐式微

一系列丑闻揭开了日企文化中迟暮沉沉的一面。国际企业治理评价机构报告显示，日企内部治理水平在受调查的38个国家中仅排名第33。日企传统的“老人政治”及“王国体制”常常引发各种暗箱操作：会计制度缺乏透明度，监督管理岗位形同虚设。

某种意义上，这不仅仅是企业经营者的问题，也与日本社会规范意识的缺失有关。有日本评论家指出，在全球化竞争压力之下，日本社会正变得冷漠。随之而来的，还有日本人曾引以为傲的“工匠精神”在实践层面的日渐式微。

三菱电机希望通过更换管理层解决信任危机，但对更多的三菱电机们来说，要挽回失去的信誉，让民众“听得到”道歉只是第一步。更重要的是，拥有“向内看”的危机感：愿意看见自身的问题，深刻反思企业治理模式，做出真正的改变。本报记者 吴宇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