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少年宅”补上特殊网课

三月底接到通知赶去单位封闭值守时，没想到后来会待那么长时间。儿子虽已二十岁出头，厨艺也就停留在烧饭煮面。临走前清点下冰箱存货，冷冻的馄饨饺子、意面焗饭满满当当，新鲜的蔬菜已洗净，下个面烧个汤也问题不大，几天的工夫怎么也能撑到我回家。

结果始料未及。时日一天天过去，先是蔬菜吃完了，论起买菜，儿子两眼一抹黑。于是我只好每天继续心挂抢菜，定好闹钟，候着天光初亮，先把盒马、叮咚的购物车塞满，时间一到，立时手如发条，击屏如捣蒜。菜抢得太多，要择、要存、要洗，电话里说来说去说不清，“来来来，开视频！”我家就此新开网课：烧菜。起初他开着手机摄像四处走，按我指示拿东拿西，老母亲被晃得头晕眼花，喝令“把手机放下！”于是，但凡到执行操作时，手机就搁在桌面，我只能对着不是天花板就是黑屏的画面发呆，到底做成什么样也没个数。若是画面外再传来两声“哎呀”，更是胆战心惊，不知节外生了什么枝。想来想去，最后他翻出了个手机支架，直接在灶旁架了个机位。这下授课效果就好多了，火大火小，油多油少，几时翻炒几时炖煮，随时耳提面命，倒也与当场教学无异。自此，每到饭点，同事们就被迫听我大呼小叫：“水挤干、挤干！切太大了怎么烧得熟啊？！啊呀，菜下锅不要怕呀！”临阵磨枪，不快也光，这么教了一周多，倒也像模像样搞出一日三餐，不再需要我每日指导了。

忽一日，正逢街道发物资，视频电话又来了：“老妈，这次发的油麦菜叶子都烂了！我能不能扔掉？”第一反应：“啊？现在什么时候，说扔就扔？！”深呼吸两次，柔声道：“要不你给我看看烂成什么样子？”于是镜头转过去，一把菜举到了我眼前——“嗯，叶子是真的不成样子……”“那我扔了！”“这不是油麦菜这是莴笋啊少爷！莴笋咱主要吃下面的茎啊！”

好了，现在终于认识莴笋了。隔几日又发微信给我，得意地说，他在炒之前先用盐把莴笋腌了下，然后炒得时间长一点，会更入味。我立刻大力点赞表扬，暗戳戳希望维护他对烹饪的热情，从此我就有望吃个现成饭过上幸福生活了！

可惜一个月后，热情终于败给残酷的现实。儿子开始向我诉苦：“我现在累死了！每天眼一睁就要想今天三顿吃什么！”听到自己的日常台词居然从儿子嘴里说出，忍不住哈哈大笑，转头就当笑话说给我妈听。外婆心疼外孙，气得把我骂了一顿：“我听了眼泪都要下来了，你还笑得出！”只好一老一少两头宽慰：“快了快了，应该快回来了！”

回家的日子逐渐临近，我们的不定期网课即将结束。两个月来，从烧菜到洗衣，从房间除尘到卫浴清洁，原来那个三天两头放话“算了算了，我躺平了”的“少年宅”，在这个春天猝不及防地完成了自己的成人仪式。 于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