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话里的“碰着”

文/叶世荪

“碰着”两个字，辣上海闲话里用场蛮大的。比方讲运道好，叫“额角头碰着天花板”；碰额角头，本来属于呒没把握试试看的事体，试出了最好结果，就是额角头高得碰着天花板了。倒转来讲，办事不顺利、霉黰气罩头，就叫“碰着赤佬”“碰着大头鬼”，甚至极而言之：“碰到七十二只大头鬼”。这种勿确定、要靠机会或运气才可以成功的情况也叫做“碰着发”“凿着法”。《海上花列传》里张小村向赵朴斋介绍来钱的门道：“生意里借转点，碰着发，有啥进益，补凑补凑末。”

形容“正好勿巧”“眼眼交错过”，上海人讲“吃素碰着月大”。过去老年人常要吃一个月素食，有时碰上大月（有三十一天的月份），就得多吃一天素，所以后来常用这句俗语来比喻事不凑巧。侬上门去看朋友，结果这位朋友却碰巧外出，这就叫“吃素碰着月大”，也可以讲“眼眼交碰着眼眼交”。如果某些人运气好，原来以为他无法做到的事，无法达到的目的，居然硬是被他做到了，这就叫“瞎猫碰着死老虫”。

办要紧要慢的事体碰到勿紧勿慢的人，或者急脾气的人碰着慢性子的人，上海人讲“急惊风碰着慢郎中”。想想看，孩子得了急症，高烧、抽筋、翻白眼，家长急急忙忙寻到郎中请伊出诊，结果郎中先整理一番衣袍，再勿急勿忙整理药箱，阿要急煞人！

其他还有：“黑眼睛碰着白银子”形容见钱眼开、见财起意；“骑牛碰着亲家公”形容不体面的事体偏被亲近的人撞见；“钉头碰着铁头”比喻厉害人遇到厉害人，双方态度都很强硬；“巧媚眼碰着瞎子”比喻遇到不识货的人。可见出门在外，难免会“碰着”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