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4月29日 星期二
夏日(油画) 夏车长 茶叶、老区与乡村 烤包子 无声的歌唱 明月清风我  东坡消夏歌
第14版:夜光杯 2023-07-20

烤包子

西坡

中国馒头(包子)胜过西方面包(夹心面包),在于健康。蒸煮之法比烘烤之法更友好于人类,已被实践证明。那么,由烘烤而蒸煮,再由蒸煮而烘烤,其过程到底是螺旋形上升还是后退,抑或仅仅服从于口味召唤?无从谈起。从字面上看,“烤包子”,似乎经历了烘烤—蒸煮—烘烤的循环。我们能够掌握的历史文献,对“烤包子”的描述,几乎是空缺的。

汉族餐饮语言系统里,无论馒头还是包子,其制作均归隔水蒸法。旧时的文学作品中,生活在艰难环境里的人们,会拿馒头或包子在篝火中烤着吃。那样的画面,曾经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现在,也有人把蒸熟的馒头、包子放到炉膛里去烤,美其名曰“烤馒头”“烤包子”。可以说,它只是一种二次加工的产品,跟我们认同的新疆“烤包子”,是两个概念两码事,自然也是不同品种。

江湖传言,齐白石自夸,汉字中的“烤”,是他的发明。此事倒不是瞎掰,有照为证——老人确实在所题的“清真烤肉宛”五个大字边上,写过一行小注:“诸书无烤字,应人所请,自我作古。”偏偏有好事者不买账,他们从《醒世姻缘传》《红楼梦》(较晚的版本)、《帝京岁时纪胜》等书中活活拈出了“烤”字,证实在齐白石之前,“烤”字早已存在。

不过,种种考证,从另一个角度说明:“烤包子”的名目,在清朝以前的汉族食品里基本没有;即使有,也因稀见而不为坊间著录。

在维吾尔族语言里,“烤包子”被写做samsa,音译“萨木萨”,其真实含义,我不得而知,恐怕与汉语里的“烤包子”无法严丝合缝地对应。有一说,认为它指一种“三角烤饼”,我以为比较贴近原意——无论从形状特征还是制作方法来说,新疆“烤包子”离烧饼近、离包子远。我猜想,“烤包子”只是汉族人对流行于新疆地区一种美食的毛糙说法,新疆少数民族同胞肯定有与之不同的名称和定义,此处不赘。

“烤包子”的基本做法:和面(用冷水;或一半面粉用冷水、另一半面粉用热水);饧面(把和好的面静置一段时间);搓条;摘剂;擀薄;放入由羊肉丁、洋葱丁、羊尾油丁及各色调料组成的馅子;四边折合成方形;表面刷一层蛋液,撒点芝麻;在馕坑或烤箱里烘烤若干时间即成。显然,它跟馒头、包子的制作过程,区别极大。

你完全可以想象羊肉丁、洋葱丁、羊尾油丁和孜然等香料互相掺杂,以及它们与死面结合,被烤得微焦时散发的气味,是多么地馋人!

我多次去新疆,感觉卖“烤包子”的地方其实并不多,说“随处可见”更是夸张。此状有点辜负仅次于馕饼的新疆名点之称号。在上海,门口摆着烤羊肉串或烤馕炉子的新疆馆子倒不罕见,罕见的是兼卖“烤包子”的。新疆太远。我网购过“烤包子”,但咀嚼实在费劲——里面净是一片片老而弥坚的羊肉,羊尾油放得也欠丰沛,总之不咋样。

叶梦得《避暑录话》讲过个笑话:有个穷书生想吃馒头,便在馒头铺前突然倒下。店主大惊:“你这是怎么回事?”书生答:“被馒头吓的!”店主说:“天下哪有这种事哦!”于是把书生带进一间放着一百多只馒头的屋子后,自己“穴壁窥之”,想一探穷书生究竟会被吓成什么样儿。只见穷书生仿若“老鼠跌进米缸”,大开“杀戒”,一下子“扫平”了五十多只……

面对上好的“烤包子”,我虽不会像穷书生那样煞费心机去“讹吃”,但,三下子“扫平”五十多只,可能性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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