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奇特的钢笔

列平

临近退休之际，我对办公桌进行了一次彻底大扫除，打算让它干干净净地迎接新主人。清理到最后，清出了一大把各式各样的笔，其中有一支相貌奇特的钢笔，笔杆是灰色的，笔套却是枣红色的，显然都不是原装货，而是拼装起来的。思绪回到了五十多年前……

那天，教我们小学语文的班主任徐老师告诉我们，要开始学写钢笔字了，请每位同学回去告诉家长，准备好各自的钢笔。我回家跟父母说了，父亲说这事他来解决，明天会给我一支钢笔的。

父亲会给我什么样子的笔呢？看到同学们在炫耀各自的新钢笔，我想了一整天。那时候学校里流行一种“热水瓶钢笔”，其造型就是一只超级迷你的热水瓶，比普通钢笔要短一截，然而只要把笔套旋下来，拧到笔杆的尾端，整支笔就加长了。这个设计哪怕是放在现如今，也是十分新颖时尚的。父亲会给我买这样的笔吗？

第二天直到吃了晚饭，父亲才从提包里拿出一个报纸包着的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堆旧钢笔零件。只见他拼拼弄弄，拆拆装装，不一会就捣鼓出一支“镶拼色”的钢笔。父亲对我说：“列平啊，这支笔虽然样子丑了点，但不影响使用。现在国家还在困难时期，我们家也不富裕，要响应勤俭节约的号召，能省就省。这支笔你先用着，待以后条件好了，再买新笔吧。”我人生中的第一支钢笔，就是这样一支独一无二、奇特无比的笔。

记得有一天父亲下班回家，拿出针线盒翻找起来。原来他的蓝色中山装掉了一颗纽扣，想要把它钉上去。可是家里只有白色的棉线，没有蓝色的，怎么办呢？父亲对我说：“列平，快把你的钢笔拿来！”他剪下一段白线，让我捏住一端，他捏着另一端，用钢笔来回涂抹，白线就此变成了蓝线，问题解决了。这一番神操作令我暗暗叫绝，时隔半个多世纪仍记忆犹新。

如今父亲已经离开了我们，但是他那艰苦朴素、勤俭节约的品性，由我传承了下来。这支钢笔陪伴了我的学生时代，直到参加工作时，我才有了一支英雄牌钢笔。虽然现在不会再用它了，但还是放进了打包袋里，让它作为永远的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