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

安谅

大张说了他们家前不久发生的一件事。征得大张同意，明人就用文字记述了下来。并谨遵大张的叮嘱，可以大张旗鼓地讲述，但须隐去他的真名。明人想读者诸君自会明白，遂用了大张之名替代。

说的是大张出差那段时间。夜半三更，唯天穹的星月，透出朦胧的光晕。分居三间卧室的大张的太太，十来岁的女儿和七岁的儿子，早已就寝了。

但一个身影出现在了楼道上。脚步轻盈，像踩在云雾上，身子缓慢地前行，沉默着，未发出一丝声响。紧接着，另一个卧室里也悄然走出了一个身影。站在门口，也不吱声。前面的是女儿，她走向了楼道尽头的厨房。后面出门的是太太，她也蹑手蹑脚地行走了几步。又返回到了门口。女儿从厨房返身回走，似乎看了看母亲，也没说话，自顾自地走开了。母亲好像也注视着女儿，一言不发。黑暗里，借着一缕天光，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都没走近，或者发声。

第二天，女儿起得早，自己做了早餐，就上学去了，晚上在学校夜自习，回家时，也很晚了，母女也没多说什么，给对方的都是关切而迷惑的目光。

当晚，又是子夜过后，大张太太穿着睡衣，又静静地出现在了楼道上。而女儿偏偏这时也云一般飘出了屋子，走向了厨房，随后，又无声地折回，在母亲身边，轻轻走过。鬼使神差一般，两人就在这幽夜里，互不言语，又仿佛都在关注着对方。

骤然，又一扇卧室门打开了，儿子出来了，随即“啊”地叫了一声，心急慌乱地迅速按亮了楼道里的灯，彬彬瞪大着双眼，吃惊地看着缄口不言的她们，嚷叫了起来：“你们在干什么，灯都不开。”母亲和姐姐几乎同时将手指竖在嘴唇上，暗示他不要发声。彬彬一会儿看看母亲，一会儿看看姐姐，还是忍不住喊道：“这么晚了，你们在干什么呀！”这下，母亲和女儿的目光对视了，片刻停顿后，都笑出了声。她们相拥在一起。

母亲说：“你吓坏我了！”女儿说：“你也一样呀，我都不敢喘气，怕惊扰了你！”

原来，母亲在睡梦中，听到了隔壁女儿的开门声，她心生疑惑，赶紧起床，她怀疑女儿是在梦游，听人说，梦游时不能叫醒，不然会惊吓到她。而女儿其实是到厨房找点吃的，蓦地看见母亲在门口一动不动，也以为她在梦游呢，便也小心谨慎，不敢惊动她。要不是彬彬半夜嘴也馋了，想溜进厨房的，惊见这一幕，不管不顾地叫嚷起来，母女俩还在亦真亦幻的黑魆魆的楼道里，持续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