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疾求医记

吴莉莉

年年参与体检，眼科这道关总过不去：白内障、玻璃体混浊……自己也没把它当回事。人老体衰，身体“零件”逐渐损坏，原属正常。跑医院又烦又累，谁都不喜欢，于是毛病就这么被拖着。现在终于屏不牢了，看近的，字不清楚；望远的，朦胧一片。心急，脑中忽跳出顾城诗句：“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黑眼睛我有，它却坏了，难寻光明。

找好医院，预约专治白内障的硕导医师，惴惴不安地走进昏暗的诊室，将下巴托在仪器上。女医生细细看后，说：“白内障事小，侬先去查查眼底。”我唯有从命。检查结果是黄斑前膜病变。黄斑病变难治，这我早就听说过，现轮到自身，心如铅坠。硕导医生让我去请教眼底病专家孙晓东教授。教授接诊后坦言：“哪能介晚才来看啊，病拖久了。”他又道，可以考虑手术，但是，效果并不乐观。一个“但是”，令我处于两难之境。斟酌再三，决定手术。

良医之门多病人。同室病友均为老者，眼疾都在眼底，彼此皆为半盲人。聊起各自病况，同病相怜。眼球底部动刀，局外人想想都不寒而栗，要说不怕，那是假的。邻床的王大妈来自长春，老伴于大爷日夜陪护着。大妈眼睛只有光感，非拽着老伴的手臂不敢迈步。经人介绍，从东北老远到上海，请素昧平生的孙教授治病。于大爷说，“孙大夫真好。电话一接通，就关照我们，先在长春做好相关的检查再来。才到上海就住进了病房，可为我俩省钱省力了。”这番话，无疑是份精神安慰剂，让众病友听了心定。

手术室里，背景音乐在轻缓地播放，或为心理疗法。“先做白内障手术，消毒水冲洗眼部有点辣哦”，女医生开口了，她口吻温和、动作轻柔，话不多，却让病人倍觉亲切。我乖乖躺着，后面还有台“大仗”要打，必须做个配合治疗的好病人……不过半个时辰两台手术结束，回病房，一夜安然。次日，经病房医生检查过，一切良好。撤下病眼护罩，出院回家。

眼科医学被医界视为“尖峰学科”，老龄社会的大上海，被眼疾所困者何其多，企盼光明的愿望何其强！医院的先贤、被誉为“东方一只眼”的赵东生医生为眼科医学树起了一座丰碑，如今，一支年轻的团队正继往开来，孙晓东教授正是团队的中坚。他忙，出院前，我连当面致谢的机会都找不到，但记住了医院入口处的八个大字：公溥仁心，济世臻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