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广智
“胜利”终留影,且盼君来归。位于四川北路近旁的胜利电影院已修缮一新,重现芳容,这顿然使我回忆起少时的影事。直至1959年进入复旦大学读书前,我一直住在闸北区(现合并为静安区)老北站附近,闲时常去四川北路逛逛,不是去商场,而是去那里众多的影剧院挑选看新影片。记得我平生看的第一部电影就是在国际电影院看的苏联电影《金星英雄》,主演邦达尔丘克,连同在这里看过由玛列茨卡娅主演的影片《乡村女教师》,苏联影星的精湛演技,至今记忆犹新。
当时的复旦,行政上属宝山县,文化场所少而陋,尽管学校登辉堂(现为相辉堂)周末也放电影,但终究不能满足学校师生日益增长的需要,四川北路所在的影剧院正好为之接壤。更不容说,我从1967年在四川北路的润德坊安家,一住就是18年,直至1984年搬迁复旦住地。这18年及这18年前多年的交游,与虹口结下了浓浓的情缘,时光不由得编织了我那深深的“四川北路情结”,其间所看的影剧,大多与此连绵。倘从我住的润德坊一路南向,步行几分钟就到了永安电影院,它的斜对面是虹口区第一工人俱乐部,大礼堂也常放电影,附近还有红星书场(现已消失)。再步行几分钟就到了群众剧场,它影剧双楼,记得当年赵燕侠率北京京剧团演出的《沙家浜》,她饰演的阿庆嫂,我以为至今还没有人能超过。越虬江路、武进路,就到海宁路了,左拐东行几百步,就是曾经风头一时无两的“国际电影院群落”了。
国际电影院以其壮观、大气闻名,这一群落以“国际”冠名,也是实至名归的。近在咫尺的几家,与国际电影院相比,犹如高峰下的秀岭。胜利之“秀”在于它的小巧玲珑,而其中西合璧的建筑风貌,颇能吸引游人驻足。想起在“山雨欲来风满楼”前的一个春节,在那里看过《柯山红日》《百日红》《满意不满意》等影片,其喜气祥和、万山红遍的气氛恰与伟人于1965年歌咏的“莺歌燕舞”相吻合。
与这两家影院百步之遥,在乍浦路北端有虹口大戏院和解放剧场,前者今已不见,但在历史上,虹口大戏院却是我国第一家电影院,其地位毋庸置疑,我在中学时代,曾在该院看过滑稽戏《三毛学生意》(后由上海天马电影制片厂拍成同名影片)等,那文彬彬、范哈哈演的三毛和吴瞎子等的出色表演,真是笑煞人啊。
最后说说解放剧场。我有收藏看过影剧说明书的嗜好,日积月累,书房竟藏有一抽屉。在杂乱无序的说明书中,发现了根据毛主席词作《蝶恋花》编演的革命史剧《蝶恋花》的说明书,1961年江西省南昌市越剧团演出,封面左下角手写:61.5.14于解放剧场。它遽然让我眼睛一亮,连看了几遍,重拾记忆,掩之而思:一个能编演如此重大革命题材而又精彩出演的市级文艺团体真是了不得。我找到了任职于江西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的教授即吾生李江和徐良,他们不顾南昌暑天高温,查找、采访、研究,费尽心力终助我书写了南昌市越剧团的小史:从1951年南昌市越剧团建团到2010年隐没,整整60年,值得一提的是为庆贺中共八届八中全会的召开(即1959年的“庐山会议”),演出越剧传统名剧,得到了毛主席等中央领导的接见。其1961年编演的《蝶恋花》及其上海行,是个很光耀亮点,笔者特地抽出来另写一笔。据史料载:1961年由该团演职员工节衣缩食积攒资金建造的“胜利剧场”竣工,开张演出的第一台大戏就是《蝶恋花》。不久,该团带着《蝶恋花》直奔上海,与在申城“胜利”的芳邻解放剧场倾情出演,得到了素来爱好越剧的上海人的热烈欢迎。
一个甲子过去了,《蝶恋花》啊《蝶恋花》,你在哪里?且听,“我失骄杨君失柳,杨柳轻飏直上重霄九”,那激昂的旋律,那悠扬的雅音,随着弹词名家余红仙的咏唱,传之于四方,并由此幻化为一个意象、一幅在世人间的“心灵的图画”,永远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