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言喻南瓜花

朱莎莎

我必须要写一写南瓜花了，我从来没有如此强烈地想要写这样一种花。这种花并没有多出众，在姹紫嫣红的大园子里，绣球、蜀葵、向日葵、百日草多么漂亮，多么鲜艳，它们才是耀眼的。然而，我独独对它情有独钟。这主要缘于它的味道。这种味道如果你没亲身品尝过，你是无法感知它的美妙的。就像我之前虽然种南瓜，我的关注点却只在它的果实，我日夜期盼，它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出南瓜呢？对于那些开出的黄花，我从它们身边走过，眼角的余光瞥见开了花，却也仅仅是走过而已。

偶然的一天，我读到郑逸梅先生的《花果小品》。他介绍说，南瓜花和以面粉蔗糖，入沸油中煎至微焦后，舀起，“尝之腴隽甘芳，无可言喻”。这种“无可言喻”勾起我无限的好奇心，当下去花园里摘南瓜花数朵，掐掉花蕊，洗净。碗中打入两个鸡蛋，搅拌均匀。将南瓜花浸一层鸡蛋液，放入从老家带来的玉米面粉中裹一圈。锅中热油，放入南瓜花炸至微焦后，撒入孜然粉或椒盐粉，盛出装盘。趁热一口咬下去，外焦里嫩，鸡蛋和花的香气席卷整个口腔，先是外层的焦，本是厚重的，却碰撞到里面软嫩的南瓜花，一股清香中和了之前的厚重，转而是轻柔的芳香，连整颗心都被柔化了，真真地“无可言喻”。

周末回市区，带一把红苋菜，一把红薯苗，几根黄瓜，几个西红柿和几朵南瓜花。晚餐炒苋菜红薯苗，凉拌黄瓜和西红柿，再香炸南瓜花。所有菜肴都吃完，“南瓜花好吃极了”，爱人第一次吃南瓜花，它的美味着实让人迷恋。

也做过南瓜花肉末汤。肉末下锅，西红柿切块翻炒，加水煮开，再下入南瓜花，煮至翻滚。肉末的鲜美、西红柿的酸甜佐以南瓜花的清香，令汤汁变得浓稠甘甜。

渐渐地，寻得南瓜花的各种做法，清炒也香，与鸡蛋做成饼亦香。根植于泥土的南瓜花，在人们勤劳的双手之下，奉送出绝美至味。这怎能不让我多看它几眼？

炎夏的清晨，南瓜花早早地苏醒。南瓜藤蔓弯弯曲曲地铺满地面，阔大的绿叶是夏日的清凉。小小的南瓜花咧开嘴巴，笑得多么灿烂。橙黄如金的样貌吸引了蜜蜂前来，我终于乐意蹲下身来端详它，为它拍照。它的样子像是家中孩子吹的铜号，虽无娇艳逼人之态，却自有一种敦厚质朴的妩媚。

南瓜花下的茎，也自有其风味。撕掉茎上的表皮，折成三厘米长左右的段，与蒜瓣、辣椒爆炒。藤茎脆嫩，有股如青草般的香气。湿热天气，食欲不振，这佐辣炒南瓜茎小菜却十分下饭，配以一大碗米饭细细品尝，是入味的香。

年少时读《浮生六记》，沈复记其妻闲情雅趣，其中讲，“夏月荷花初开时，晚含而晓放，芸用小纱囊撮茶叶少许，置花心，明早取出，烹天泉水泡之，香韵尤绝”，读时印象极为深刻，似荷香已穿透纸张在鼻尖萦绕，久久不散。与之相比，南瓜花乡土气息较为浓厚。然而，若论花香，都为不可多得的香馥异常。如此，便无贵贱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