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允中
读小学两三年级的辰光,我家马路对面兰心里的弄堂口,摆出了一个象棋摊头。遮阳伞、长条桌、木板凳,木制的棋盘上压一块厚玻璃,交关气派。摊主是阿拉弄堂里四号楼上的宁波老爹,因为儿子、儿媳都是哑巴,为了贴补家用,就摆下了有七八副象棋盘的摊头。输的人只要付两分洋钿就可以了。一天下来收入倒也蛮实惠的。
我常常站在棋摊边上,观摩大人下棋,慢慢懂得了很多弈棋的路数。再加上听棋摊上一些老顾客的闲谈和讲解,又喜欢研究报纸上刊登的残局分析,自家认为棋艺大有长进。跟班级里的同学对弈,已经没有对手了。一时手痒,也会拿几分钱,去跟棋摊上的大人较量。偶然赢了,被大人夸奖几句,就会欣喜万分。
那个辰光,我每天上小学要走一段十分钟的路程,上午去读书,家里来不及生煤球炉烧泡饭,母亲常常会拨我五分洋钿买早餐。路过天水路,总有一个瘸腿的残疾人,每天摆出一副不同形式的残局,吸引路人旁观。我放了学,有时候也会停留在那里观看。上去对弈的人,不管拿红棋还是拿蓝棋,总是输。
有一天,我放学经过,发现木棋盘里摆放着的残局,红棋车马炮兵均有,蓝棋只有三只兵,不过已经兵临九宫。但是红棋先行,我掏出积累了多时的早餐费一角钱,不管三七廿一,炮打马跳,车行兵进,但此时只见摊主左挡右防,严丝合缝,丝毫不露破绽。而我一招不慎,被他兵行险道,一招把我将死落败。于是只能够垂头丧气地摸黑回家。
事后请教了一位棋摊上的老侠客,他见了我摆放的残局后,笑着说:“小阿弟,这个叫七星棋,其中的变化奥妙无穷。即使是侬去拿蓝棋,也会输掉,所以做人要懂得方圆,勿要冲头冲脑。”老先生的这番话,使我受益无穷。至今难以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