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里的故事

刘从进

我小姨在县人民医院的ICU上班。常听她说起ICU里的感人故事，也因此我对这个由三个英文字母组成的神秘地方有了感性的认识，并慢慢充满了好奇和感慨。有一天，一个亲戚在平滑的水泥地上突然脚底打滑，摔了个后脑着地，被紧急送往ICU。我因了小姨这一层关系当了陪护。

ICU是重症监护病房，是医院里颇有些神秘的地方，里面住着的全是重症和病危病人，有着最先进的设施和最专业的护理。陪护的家属是不能随意出入病房的，只在每天下午4：30可以探望半个小时。每个病人可有两人陪护，陪护的人平时只能在外面的走廊里呆着，整天除了凑钱，其实什么事情也没有。

那段时间里，病房里住了四五个人。陪护的家属们在走廊里走来走去，很烦躁又很无奈。他们一边小心翼翼地说着话，一边不时地朝病房紧闭的门缝里张望。我看到有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我要求不高，只要我老头还能有一口气，哪怕成了植物人，我也高兴。”听着她的话，我很感动，仔细地看了她的老头，气色还不错，我只有在内心祝福。

几个月后，我又来到ICU陪护病人。惊讶地看到那个老头，恢复得很好啊。但他坐在走廊的木条凳上，不停地自责着：“都怪我，都怪我！没叮嘱你按时吃药，害得你现在不会讲话了！”一边说，一边又把头挤到那个窄窄的门缝里张望。我小心地求证了先前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就是他的老伴，现在是她，住进了ICU病房。他看上去很无助的样子，偶尔会低着头在走廊里走，边走边摇头。还不停地自言自语：“怎么可能呢？怎么突然就不会讲话了呢？”显然他对妻子的中风毫无心理准备。每过一会儿他就去敲值班室的门，怕护士睡着了，把他妻子的药给忘了。回头，我又见到他，只见他不停地打着自己的头：“清醒点，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我的眼眶潮湿了，在一边轻声地安慰他：“会好起来的。”活着就好！是啊，活着本身就是一种温暖和希望。

老头和老太在人生的暮年相互支撑着，坚强地活着，淡淡地、默默地，却是生死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