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层面，对足球腐败亮剑

下图：李铁成为史上第一个被查的国足前主教练。

上图：陈戌源赴任中国足协主席前，似乎绝没想到这么快被查。

下图：陈戌源（左）与杜兆才先后被查。

对国家体育总局开展机动巡视，要聚焦履行党的领导职能责任、贯彻落实体育强国建设重大决策部署情况，深入查找、推动解决体育领域特别是足球领域腐败问题和深层次体制机制问题，为建设体育强国提供有力保障。

撰稿｜非虫

进入4月以来，国家体育总局层面频频动作——

4月1日，召开党组扩大会议；2日，紧急组成“工作组”进入中国足协；6日，继续开会……

4月7日，中国足协公布了2023年三级联赛的竞赛日历。中国足球超级联赛于4月15日开幕，并暂定11月25日收官。按说，疫情后首次完整的恢复主客场赛制的赛季，哪怕对于足协来说，也是有着千头万绪需要去抓落实、开展工作的，由国家体育总局出马来帮扶一下，并不为过。可中超开幕前国家体育总局对中国足协的“特殊关照”，主要原因并非因为新赛季联赛即将启幕！也并非因为新一个世界杯周期已经到来。

3月27日，新华社公布了二十届中央第一轮巡视对象。经党中央批准，二十届中央第一轮巡视将对30家中管企业党组开展常规巡视，对5家中管金融企业党委开展巡视“回头看”，对国家体育总局党组开展机动巡视。

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巡视工作领导小组组长李希当天出席全国巡视工作会议暨二十届中央第一轮巡视动员部署会并讲话。

李希强调，对国家体育总局开展机动巡视，要聚焦履行党的领导职能责任、贯彻落实体育强国建设重大决策部署情况，深入查找、推动解决体育领域特别是足球领域腐败问题和深层次体制机制问题，为建设体育强国提供有力保障。

由此不难看出，中央层面，已经对足球腐败亮剑！

被查者级别、人数规模空前

早在2022年11月，中国男足原主教练李铁涉嫌违法，接受监察调查的消息经湖北省纪委监委网站披露时，就能看出中央层面出手了。李铁不仅成为中国足球历史上第一个被查的国家队前主教练，湖北省纪委监委网站更提到，李铁正在“接受中央纪委国家监委驻国家体育总局纪检监察组和湖北省监委监察调查”。

但当时恐怕外界许多人都没有料到，这场反腐风暴、足坛“狂飙”规模会如此大！

在李铁之后，2023年2月，中国足协主席、党委副书记陈戌源落马。官方通报仍然是“接受中央纪委国家监委驻国家体育总局纪检监察组和湖北省监委审查调查”。这就是与李铁暂时又有了同样的归宿。只不过当年两人是一起率领国足前往西亚打世界杯预选赛，而如今两人被同样的部门监察审查！

陈戌源落马之后，中国足协党委书记、副主席杜兆才主持足协的日常工作。无论是中国男足选帅，还是U20亚洲杯比赛，都还算正常进行下去了。

就男足选帅工作来说，原本哪怕中国足协主席在位的时候，也延宕多时——世界杯预选赛期间，李铁“下课”，李霄鹏“上课”。可在国足最终未能晋级卡塔尔世界杯后，中国足协既没有宣布李霄鹏“下课”，也长期没有安排中国男足打比赛。自2022年3月29日在世界杯预选赛上以0-2输给阿曼队以后，中国男足这一建制似乎就冻结起来了，好像根本不存在似的——看着卡塔尔世界杯上32强的热闹；哪怕未晋级世界杯正赛的球队，也在各国际比赛日有球可踢。可国足去哪儿了呢？

直到2023年2月，中国足协准备于当月13日在广东佛山开会，遴选新一届国足主帅。人们这才明白，哦，中国还是存在男足国家队建制的。据《足球》报记者李璇称，当天，身为选帅组成员的徐根宝、沈祥福等都抵达佛山，并参加了与选帅相关的会议。但这场会议是在中国足协主席陈戌源缺席的情况下进行的。足协工作人员当时已经联系不到陈戌源——手机打不通；2月13日、14日连续两天，位于北京的中国足协主席办公室里也没见他；2月11日、12日这一个双休日，陈戌源也没像往常那样回到上海家中。“陈戌源去哪儿了”的谜底，随着当晚官宣他被查而得以揭开。

2月15日，中国足球协会党委召开扩大会议。当时，身为体育总局党组成员、副局长，以及中国足球协会党委书记、副主席的杜兆才主持会议，表示要坚决拥护纪检监察机关对陈戌源进行审查调查。当时这场会议还强调，“要清醒看到党纪国法红线不可逾越、底线不可触碰，任何人只要逾越触碰都要受到严肃追究和严厉惩处，决不能心存侥幸、以身试法”。

4月1日，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发布消息，“国家体育总局党组成员、副局长杜兆才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接受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在“打‘铁’溯‘源’”之后，杜兆才成了本次足坛反腐风暴中落马级别最高的官员。此时，杜兆才如果回想起2月15日中国足协党委扩大会议，不知会有何感想？毕竟，在那场会上，他亲自表态：要“以案为鉴、以案促改、以案促治，营造风清气正的足球政治生态”；还要“强化责任担当，统一思想认识，全力做好当前足球各项工作，深入推进中国足球改革发展”。这些表态自然都是不错的。但回看的话，对于杜兆才本人来说，留给他去实践这些话所指导之工作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对于陈戌源来说，其在落马之前，也有过与杜兆才相似的经历。那是1月19日，中国足协召开扩大会议。主持会议的也是杜兆才。身为中国足协主席的陈戌源在会上表态，坚决拥护纪检监察机关对中国足协原秘书长刘奕、中国足协常务副秘书长兼国管部部长陈永亮进行调查。

随着杜兆才被查，完全可以说，本次中国足球反腐级别、人数规模空前，创了纪录！回看之前的足坛反腐，最高纪录应该是2012年6月13日对7起涉及足球的系列犯罪案进行一审公开宣判。当时，原足管中心主任、中国足协副主席谢亚龙、南勇，以及国足前领队蔚少辉，都被控受贿罪，都被判处有期徒刑10年6个月，没收财产20万元。前国脚、上海中远汇丽队球员申思、祁宏、江津，以及球迷当时口中的“小李明”，则被控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其中，申思被判处有期徒刑6年，没收个人财产50万元；另外三个球员被判处有期徒刑5年6个月，没收个人财产50万元。还有诸如中国足协原副主席杨一民、裁判委员会秘书长张建强，以及裁判员黄俊杰、陆俊等等，都被判刑并没收财产10万至25万元不等。两相比较，本轮足坛反腐涉及官员级别已到体育总局副局长，层级明显比当年涉及的足管中心主任级别要高。足协主席、国足前主教练被查，也是前所未有的。

因为涉案层级之高、人数之多，终究还是影响到了中国足协的正常运转——在杜兆才被查后，中国足协仅剩两位副主席——高洪波和孙雯。

4月2日，中国足协在位于北京的办公地点临时召开全员大会。此次会议主要是让体育总局紧急组成的“工作组”进驻中国足协，主持协会相关工作。中国足协工作组由体育总局党组成员、副局长李颖川担任组长；现任体科所党委书记兼所长曹景伟，现任手曲棒垒中心副主任杨旭，篮球中心中国篮协联合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袁永清，中国足协副主席高洪波、孙雯，中国足球协会纪委书记闫占河担任组员。好歹这样一个工作组，能维持中国足协的正常运转。

4月6日上午，位于北京市东城区的体育馆路2号国家体育总局一楼会议室，来自总局机关、直属单位、体育协会的132名参会人员与会——2023年国家体育总局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工作会议在此召开。会上，胡光宇、刘爱杰、陈戌源、于洪臣、刘奕、李铁、王小平、陈永亮、黄松、董铮等人被逐一通报。其中，诸如胡光宇原为国家体育总局政法司副司长，刘爱杰原为中国赛艇协会、中国皮划艇协会主席。也就是说，这些被通报的人，并非全都是足球领域。但总体看来，足坛被通报者最多——素有“签名哥”之称的原中国足球纪律委员会主任王小平、中国足协原竞赛部部长黄松、中超公司原总经理董铮等等，皆在其列。哪怕刚当选中国田径协会主席不久就被查的于洪臣，也曾早在2010年就担任足管中心副主任，之后曾任中国足协副主席、足协专职执委等职。而目前来说，对他进行审查调查的，是中央纪委国家监委驻国家体育总局纪检监察组和湖北省监委。看来，于洪臣与李铁、陈戌源亦是“殊途同归”。

究竟犯了什么事

在中国足坛再次掀起反腐风暴以后，各种传闻乃至谣言纷至沓来。譬如3月下旬，网传前国脚范志毅、孙继海失联。甚至有一些自媒体无端将两人也列入本轮足坛反腐被查者“清单”中。要知道范志毅和孙继海上一次一起上头条，还要追溯到1998年8月13日——当时，两位中国国脚联袂加盟英格兰球会水晶宫队。如今，这又在网上“碰头”。

3月30日13时43分，孙继海在自己的微博发帖——“中国足球的多事时节，做好自己，扎实青训……”，在声明4月15日、16日的招募活动“不见不散”的同时，也巧妙地证明了自己并不涉案。

范志毅也做了同样的工作，于当日15时在微博发帖——“有幸受邀参加了英国足球开放日活动，一起回忆在英国踢球的日子。那段时光有苦，但更有乐！”针对网络上的无端攻击，范志毅更开直播发声。他一边喝茶一边说，自己又挤不进李铁的圈子。至于自己有几套房之问，范志毅直接开怼：“有几套房？我几套房关你啥事？我拼了二十几年我自己拼来的。我又不偷不抢！”

前亚洲足球先生范志毅之怒，其实从侧面反映了本轮足球反腐风暴针对的到底是什么事！李璇曾在个人微博中质疑——2022年2月1日大年初一中国男足客场对越南那场世预赛，“很诡异，有几个人的表现，变味了”。而3月下旬，又传出越南媒体指名道姓称这场球，中国男足某中场球员与某后卫防守漏洞太多，是否存在“卖球”嫌疑？换言之，在近年足球水平提升较快的越南，都有人认为越南国家队那场球赢得有些奇怪。

输给越南那场球之前，李铁已经吹着他的头发下课了。李霄鹏指挥的这场比赛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尚有待调查。但可以肯定的是，陈戌源任足协主席期间，假球在中国足坛并没有绝迹。2022年8月7日，在2022年广东省第十六届运动会足球项目男子乙A组(U15)决赛中，清远队在3:1领先的情况下被广州队5:3逆转，双方运动员在场上的表现受到舆论广泛质疑。而后广东省纪委监委成立调查组，对该起事件开展调查。最后查实，广州市足协主席谢志光、恒大足球学校校长王亚军等人操控比赛。陈戌源为主席的中国足协最后给予两人的行业处罚是“终身禁足”。2022年岁末，广东省纪委监委调查组发布通报，对广东省体育局党组书记、局长王禹平等16名党员领导干部给予党内严重警告、免职等处分。

这场假球风波似乎只是一个前奏。对于陈戌源来说，人们对他的质疑还包括——联赛搞中性化队名时，是否对个别球队有所偏袒？更有甚者，其作为中国足协主席，在任上一直没说明向一些俱乐部征收的总共17亿元人民币的“转会调节费”去了哪儿了！五星体育频道评论员周力在2月14日的“五星点评”节目里对此直斥：“以为只是他无能，没想到他还无耻！”

对于李铁来说，其执教国足期间，为何排挤归化国脚？至今为止尚是一个没解开的谜！归化国脚，是蔡振华担任上一届足协主席期间，听从时任国足主帅“银狐”里皮的建议，开始运作之事。譬如里皮从巴西引入当时的广州恒大队的巴西球员埃尔克森，后来归化入籍，更名艾克森。这样的归化国脚，诸如费南多、阿兰、洛国富，以及血缘归化李可、蒋光太等等，本可为国足所用。可在世预赛上，肉眼可见李铁在限制他们的出场时间。据悉，这与陈戌源对归化国脚的使用有交代有关。但亦有评论认为，归化国脚占据太多国脚名额与出场时间的话，并不会给李铁带来好处。李铁从操纵球员转会上能捞不少好处，特别是球员假若入选过国家队，并出场打过世预赛，身价就会上涨。这为李铁赚得盆满钵满留下了很大空间。而据称陈戌源为请李铁出山，亲自到当时与李铁尚有合同的武汉卓尔“讨薪”，以及逼讨1800万元签字费与3000万元薪水，则更是显示了陈戌源与李铁本身存在诸多利益纠缠。

至于网传李铁妻子龙菲以及她所开公司是李铁涉足球腐败案的幕后推手等等，目前来看，还需要等调查结果出炉才能明确。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由于贪腐者的行为，直接导致中国足球又被耽误了四年甚至更长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