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面俱到“白·问”没白问

【吐槽大会】

白岩松：这一周，跟足球有关的新闻跨越了足球的边界，足球人士在娱乐节目当中吐槽篮球，你怎么看？

陈戌源：中国足球这些年来，受到社会各界很多批评，原因是中国足球比较落后，落后就要挨打。最重要的是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如果中国足球能有更多的进步和希望，老百姓肯定会给中国足球更多好的评价。关键是要做好自己。

【中超开幕时间】

白岩松：为什么会选择在4月20日开始中超联赛？

陈戌源：联赛要做的准备工作相当多，今年联赛有三大变化。第一是职业联盟将实质性地参与到日常营运，第二是整个30轮打满全部比赛，第三是有升降级的变化，今年希望中超为明年扩军做准备，所以为了准备了很多工作。因为中国女足于4月在苏州和韩国打奥预赛，等她们打完就4月20日中超开赛。

白岩松：去年出现了赢一场就保级的情况，今年赛程会不会做到全赛期的公平？

陈戌源：去年受到疫情影响，比赛在7月才开始，没法打满，今年要打满30轮，尽管不容易但是我相信去年的一些瑕疵能克服掉。

【中超中甲扩军】

白岩松：联赛和企业不太好的情况下，今年是扩军的好时机吗？

陈戌源：中国足协对整个足球发展有规划，原来是计划于2023年中超能到18支队伍，中甲20支，中乙32支，整个发展要根据中国足球发展过程做决定。职业联盟希望今年就为明年扩军做准备。因为我们职业赛事比较少，整个中超16支队伍，所以导致相当一部分运动员没能打上比赛。因为联赛不够没能实现，这对整个中国足球来说是一个损失，我们希望能将他们吸引到球场上。

第二个方面，从市场发展角度来说，我们想进一步推动足球市场发展，如果扩军了，市场规模和效应将得到推动。我们觉得在现在推出为明年中超扩军，条件是具备的。

【开放观众入场】

白岩松：今年在疫情控制相当不错的情况下，中超、中甲是否可以放开一定数量球迷，直至完全放开？

陈戌源：去年联赛进行到一半时才开始开放观众现场观赛的。今年我们国家基本上控制了整个疫情，所以今年联赛一开始，我们就准备向观众开放。苏州、广州两地政府相当支持，在做好防疫要求的情况下，我们尽可能多地开放观众进场。根据安保，包括当地的防疫形势的变化，不断地调整观众入场的人数。

【接种疫苗】

白岩松：球员、教练会接种疫苗吗？

陈戌源：我们积极推动球队人员接种疫苗，足协给中超、中甲、中乙都发去了通知，希望他们还有国家队人员在联赛前完成接种工作，我觉得这对防疫、运动员健康是一件好事。

【球队退出与递补】

白岩松：上一个赛季的中超冠军江苏队，可能就不存在了；老牌的天津队，可能也就此告别中超的赛场了，现在这个情况确定吗？

陈戌源：从准入角度来讲，我们看到了这些俱乐部存在问题，我们也和这些俱乐部做了非常多的沟通，现在可以初步判断，原来的苏宁，今年要达到准入的要求是比较困难的，它自身已经发布了停止运行公告。天津泰达俱乐部也面临一些准入上的困难，我们也正在等待下一步的消息。

中国足协很重视，体育总局和我们一起研究了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我们如何处理这个事情。我觉得中超冠军球队突然退赛，我觉得比较遗憾。我和苏宁投资人做过多次沟通，我觉得从投资人角度来说，更应该考虑俱乐部是社会公益产品，考虑社会责任和社会形态的事。我们希望这种事情以后不要发生，希望俱乐部更有能力保证自己的发展。

白岩松：递补的球队已经确定了吗？还是说未来会有变数？

陈戌源：一切到下周（本周）完成审核之后，就会水落石出，究竟哪些俱乐部因为不符合准入规则退出、哪些队递补就知道了。不管怎么样，我们做了多种方案准备。

白岩松：目前的局面，两支中超球队可能不玩了，三支中甲球队也会退出，你如何看待这一问题？

陈戌源：去年差不多16队退出，今年大概有六七支队伍会退出职业联赛。首先这是个市场原因，不管是俱乐部投资人的理念也好，运营也好，我们应该还是给予尊重。反过来讲，如何让中国足球各级联赛健康地、可持续地发展，我想这是中国足协的一个问题。另外对于企业对于足球投资，不像对于项目的投资，商业利益不是最终最根本的选择，我们要告诉他们社会责任、社会形态的问题。如果每个俱乐部都有这样的理念，俱乐部出现暂时的经营困难，不该成为他们退出的理由。

【江苏队解散】

白岩松：比如原先的江苏苏宁解散了，但江苏队不会离开？

陈戌源：我的消息是，老的苏宁队已经停止运营了，苏宁要参加今年的职业联赛是不可能的，但是俱乐部的组织结构还存在。据悉可能也有投资人会对苏宁俱乐部感兴趣，一切取决于这几天整个工作的状况。

白岩松：为何在对江苏队的准入问题上留有余地？

陈戌源：足协要严格把握准入关，整个联赛才会有秩序；但另一方面，足协也要更多地服务俱乐部，让更多俱乐部能够克服阶段性的困难，使俱乐部能留在职业联盟当中。

【退出原因】

白岩松：这么多俱乐部退出，有观点是疫情和中性名的原因，企业认为中性名之后无利可图了，所以选择退出，你是否认可这个观点？

陈戌源：我不赞同这个观点。俱乐部名称去企业化，从2015年国务院颁布《中国足球改革发展总体方案》以来，今年已经是第六个年头了。中国足协在2017年就提出过关于俱乐部名称非企业化的问题，但是效果不是很明显。今年再次提出，是因为这件事已经讲了五六年了，为什么推动不了？我觉得要解决这个问题。因为俱乐部名称非企业化的改革，有利于俱乐部的成长。我认为，足球是社会公共产品，企业投资足球当然欢迎和支持，但企业投资足球，不完全是企业的经营环节，把它等同是企业的一个项目。你的球队是代表了城市的符号，代表了足球的符号，所以名称非企业化是有利于俱乐部健康发展的。去企业化也有利于俱乐部的专业化，专业化之后俱乐部的管理就会有个新的态势，我觉得对俱乐部成长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并不是影响投资人投资的因素。

【国安海港中性名】

白岩松：国安的名称能保留吗？

陈戌源：中国足协知道中性名做起来有难度，所以我们推进这件事的时候成立了名称审核专家委员会，里面有媒体、俱乐部代表、工商代表等方方面面专家。中国足协对改名的过程不发表意见，由专家委员会根据规则统一审核。北京国安到今天来说，他们原来中信国安的股份很可能被收购，所以跟投资人的字号没关系，国安的名字很大概率能继续使用。

白岩松：上港更名上海海港，是不是因为您的原因才被批准？

陈戌源：坦率讲，我离开上港董事长岗位已经两年了。我当然对上港有感情，但对上港的工作我现在是一概不问。上海上港改成上海海港，要我本人来说的话，我也不太赞成这个名称，我觉得可以有更好的有文化的名称。因为它是企业自己提出来，交给专家委员会审核的，我没有发表过任何意见，我听从专家委员会给我报告，这个名称符合规定。我坦率说，这是上港集团投资人所做的决定，是经过专家委员会审核、认为符合中国足协颁布的足球俱乐部非企业化名称改革要求的。

白岩松：疫情下很多企业的日子不好过，为什么不能再给它一点红利呢？中性化的改革过两年再进行不行吗？

陈戌源：中性化名称改革，到现在是第六个年头了，够长时间了吧？现在在疫情情况下，有些企业经营困难，我觉得这和中性名没有太多的联系。企业投资俱乐部，不是全靠冠名带来经营效益的。有说这是压垮一些俱乐部的最后一根稻草，我不认为是这样的，如果按照应有的要求去做，它不是一个根本问题。

【中超版权】

白岩松：中超版权五年80个亿，如何看待这个数字？

陈戌源：中超版权是一个热门话题，五年80个亿，一下子让人感觉中超这么值钱。事实上过了两年以后，版权条款已经做了调整，五年80亿是实现不了的。去年由于疫情、联赛的不完整和版权商自身的经营问题，调整以后的版权费收它都达不到。实际上只收回来不到一半。今年联赛以后，我们会重新审视这个问题。

白岩松：中超版权收回了多少？

陈戌源：目前只收回了不到一半。从今年开始，未来整个职业联赛的市场开发将由联盟为主去完成。中国足协是服务于联盟，支持联盟，去把这个事情做好。今天为止，联盟筹备组已经实质性参与到整个职业联赛的开发工作。从目前得到的信息，整个版权市场，包括整个联赛的商业市场开发，应该会比去年有一个比较大的进步。

【国足】

白岩松：国足最让你生气的是哪一场比赛？

陈戌源：去年（前年）对菲律宾的比赛打平了最让我生气。

白岩松：是否看过网友对国足、足协的吐槽？

陈戌源：看过。最主要的还是我们自己把工作做好，把我们自己的足球水平发展好，这是最重要的。

【限薪与金元泡沫】

白岩松：目前限薪工作进展如何？

陈戌源：从2017年开始，我们就不断推进职业球员的限薪工作。去年年底至今年年初的新政策，和过去相比有两个关键不同，一、整个限薪的力度增强，与以往比较下降了50%；二、执行区别，一个政策没有力度，比没有更糟糕。中国足协请了几家会计事务所，针对各种可能出现的问题，做出查处的思路和方法，做了比较完整的方案；一旦查出来，严肃处理，搞阴阳合同，俱乐部降级，球员本人禁赛。

白岩松：中国足球的金元泡沫到底糟糕到什么程度？

陈戌源：关于金元足球，我说过打击金元足球要有壮志断腕的决心，金元足球之下，投资人难以为继。如果不搞限薪令，中国足球两三年就有全面坍塌的风险，我们和投资人达成了一致，必须限薪。中国足球在泡沫下，很多投资人都表示难以维持。毫不夸张地说，真到了有可能“坍塌”的地步。中超俱乐部的投入普遍在每年七八个亿，甚至十几、二十个亿，全世界没有。中超俱乐部的投入是日本联赛的三倍，球员的工资是日本J联赛平均工资的十倍，但是我们的能力呢？水平呢？大家都难以为继。我们为什么得到了赞同？因为得到了大部分投资人的赞同，老百姓的赞同，只要对于中国足球好的，大家都会赞同。当然一部分人会不满意，但对于中国足球而言，一定要做。

白岩松：限薪后，大牌外援走了，亚冠成绩不好了，你是不是做好了准备？

陈戌源：我们在去年就做好了各方面的准备，把限薪之后可能出现的问题做了各种考虑，社会的影响、联赛的关注度，这些负面的影响可能都会存在。但是另一方面，我们限的是金元足球的泡沫，我们的水平仍然是一个比较差的水平。我相信在限薪之后，现在的薪资水平仍然可以吸引高水平外援，只不过是把一些过于背离市场要求的高价队员拒之门外。联赛会受到一些阶段性的影响，但我对联赛之后的健康发展有信心。

【欠薪问题】

白岩松：对于年轻球员、梯队球员，会不会存在欠薪问题？

陈戌源：俱乐部的梯队确实存在很多问题，很多人踢不上球，收入肯定会发生变化。中国足协要为这些球员创造更多的平台，我们不仅要关注中超，还要关注这些球员，这是中国足球要做的。中国足协坚决反对欠薪，全力保护受欠薪的球员。现在出现了一些俱乐部不保障球员的合同，足协是和球员站在一起的，欠薪是中国足球发展的毒瘤，一定要去掉。

【归化球员】

白岩松：如何看待归化球员？

陈戌源：中国足球发展要靠我们自己，不能依靠归化球员。限薪之后，对于一些高价的归化球员的路就堵死了，但一些符合规定的归化球员还会进来。

白岩松：中国足协能不能管得了归化球员？

陈戌源：中国足协应该管得了所有的职业球员，包括归化球员，这是没有疑问的。

【四十强赛】

白岩松：国家男足四十强赛的最后几场定在苏州举行，能让各个队到中国来打客场，足协做了哪些工作？

陈戌源：我们和亚足联和四个国家的足协做了工作，这件事情体育总局给了很大的支持。能够让四个球队到中国来比赛，还是得益于我们国家疫情防控做得非常好，大家看到在中国比赛很安全，再看到我们的整个组织能力也没问题。这些因素让这四支球队觉得在中国比赛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足协当然做了很多工作，但是这个工作并不是说我们刻意要去做什么，我觉得是水到渠成。

白岩松：大家都认为到中国来，中国队剩下的比赛是不是都能赢下？

陈戌源：四十强赛对我们是个考试，我认为我们有能力打赢这个比赛。未来打四十强赛，我们完全有信心把备战工作做好，交出满意的答卷。

【中国女足】

白岩松：女足的奥预赛比赛，是不是大考？

陈戌源：女足的奥预赛和四十强赛一样，都是考试。女足去年就开始备战了，现在应该来说，整个备战计划，教练组和中国足协都考虑好了，现在就等待考试了，我们完全能做好。

【裁判问题】

白岩松：上赛季出现了很多裁判问题，如何看待？

陈戌源：裁判和中国足球一样，也存在很多问题。裁判的能力还需要提高；裁判出现了圈子文化、山头文化；不能说完全没有假赌黑，中国足球一直在反思，我们会吸取去年的教训，职业联赛的裁判问题，我们会继续关注。另外会关注裁判的职业精神，加强法制教育、纪律教育，告诉我们的裁判，统一执法的尺度，我们要按照公开的要求，把裁判的判罚向社会公开，让社会公众讨论，让社会共同监督。我们会建立第三方裁判委员会，大家可以讨论。

【纪律问题】

白岩松：在纪律条例中，俱乐部球员利用媒体挑事会被重罚？

陈戌源：要防止球场暴力，包括一些严重的犯规，要有一个好的处罚。希望俱乐部之间有好的发展氛围，俱乐部不要去挑起一些不必要的暴力手段，挑起不必要的媒体炒作，是为了创造好的环境。我们不是不接受社会评价、批评，这些批评对中国足球近期有好处的。我们只是希望有好的环境，尊重事实的环境。

【青训目标】

白岩松：现在的青训到底怎么样？

陈戌源：足协历届领导对青训很重视，但结果不是很好。这也是我到足协后思考的问题，青训关系到未来，没有青训就没有未来，我们要求五年达到亚洲一流，但这个目标为什么达不到，我们就要思考了。一、青训的体制没有很好找到，我们要找到符合中国国情的青训道路，以前学巴西、西班牙、德国，但他们的成功不是简单能复制的，我希望这条路早日找到；二、青训的规模、方式存在问题，要做好青训，必须做好这些。

【足协主席责任】

白岩松：你年纪这么大了，还干这么一份难干的事（中国足协主席）。

陈戌源：为了社会责任，我必须为足协做点什么、为中国足球做点什么。坦率讲，我在企业工作46年，应该是比较成功的，平时只有我骂别人，但来中国足协一年多，我有过徘徊、有过失落、有过犹豫，甚至想打退堂鼓，但现在我很坚强，就想把这件事干好。

（本报记者 龚哲汇 整理 略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