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我见过的最棒的球员

冯仁亮回忆和老布相处的细节

他是温文尔雅的谦和老人，笑容如阳光一般温暖；

他是不折不扣的“独裁暴君”，说一不二不容置疑；

他是带领克罗地亚国家队拿到世界杯季军的功勋主帅，是带领申花青年军在中超杀出一番天地的“魔术师”，也是因为冲击奥运会参赛资格未果而走下神坛的“失意者”。

不过，对吴曦、王大雷、冯仁亮和宋博轩这些人来讲，布拉泽维奇的身份只有一个，那就是2010赛季上海申花队主教练、跟他们在一起摸爬滚打的“布爷爷”。

专题撰稿 本报记者 李冰

不吝啬赞美，年轻球员终生受益

来申花之前，布拉泽维奇对于中超和中国足球的认知，基本上是一张白纸。

接到上海申花方面的邀约之后，当时刚从波黑国家队主教练位置上下课的布拉泽维奇特意“恶补”了一下，尤其是通过一些在中国执教的东欧教练的渠道，对申花这支球队进行了一番了解。不过当他真正以申花队主教练的身份出现在康桥基地训练场的时候，依然还是有了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因为眼前的这支申花队，跟他在录像当中看到的那支申花队，几乎就是两支完全不同的球队。

2009赛季结束之后，下定决心要年轻化的申花送走了一批老将，引进了二十出头的吴曦、冯仁亮、宋博轩和邱添一等年轻队员。在外界看来，申花的这个举动，无异于是在“自杀”，因为即便是后来成为中国男足国家队队长的吴曦，在那个时候的职业联赛履历也是一片空白，不要说中超，连中甲联赛的门槛都没有踏上去过。用这样一群“生瓜蛋子”踢中超，申花队在赛季开始前就被放进降级热门名单之中，自然也就不难理解了。

面对这样的困境甚至绝境，布拉泽维奇并没有抱怨，更没有退缩，他要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让那些没有踢过中超的年轻队员尽快适应，同时把这群“新兵”迅速捏合成一支具备一定实力的“战斗部队”。

如同夸赞于涛是“我带过的最优秀的、也是我最喜欢的队长”一样，在训练当中对年轻队员极尽严格甚至动不动就罚跑圈的老布，同样也没有吝啬过自己的赞美。“老布跟我说‘相信我，我做教练这么多年，看过太多优秀的球员，你跟他们相比，丝毫都不逊色’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特别认真，虽然知道他是在通过这样的方式鼓励我们，但心里还是特别感动，毕竟从小到大，踢球的时候听到更多的是‘你会不会踢啊’，还有‘能踢就踢，不想踢就滚蛋’之类的。”虽然后来没有踢进过国家队，但一直都在中超球队效力的一名前申花球员在谈到布帅给自己和当时一起的年轻队友带来的影响时，直言可以“终生受益”：“等于帮你打开了一道门，如果没有布帅给了我们这些人机会的话，也许我们当中的很多人，就不是现在的我们了。”

踢球先做人，“把你的手套摘下来”

喜欢在训练中大喊大叫的老布，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细节狂”，看似不经意的言语或者举动，往往蕴藏着别人没有意识到的深意。

上任第一天，老布便向所有申花队员强调了纪律的重要性，而且一再强调，对于教练的要求必须无条件执行。“以前从申花楼到场地去训练，队员大多是三三两两地蹓跶过去，路上大家聊聊天什么的，只要在教练规定的时间之前到场地就可以了。”在一位申花队员的记忆中，老布来了之后，很多人都有了明显的变化：“话少了，走得快了，谁敢让布帅在那里等自己啊？”

作为被老布重点培养的年轻队员之一，冯仁亮对这位经常开启“鼓风机”模式的教练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字：怕。“来申花之前，我和宋博轩一直在天津火车头队，没有踢过联赛，当时心里想的就是先能留下，然后在一线队站稳脚跟，最后才是怎么踢上比赛，再加上他（布拉泽维奇）是国际大牌教练，一开始训练的时候，心里就想着怎么离他远一点，生怕他注意到自己，万一有失误什么的，还不得被骂死啊。”

发现了潜藏在冯仁亮身上的天赋之后，老布也开始对这块当时并不被人看好的“璞玉”进行雕琢，除了技战术上的严格要求之外，也在教他如何做人做事。“有一次踢热身赛，布帅提前把我换下来了，那场我踢得还不错，心里也挺高兴的，就过去想跟他握一下手。”后来在回忆当时的细节时，冯仁亮坦言布帅的举动实实在在地触动到了自己：“老布很严肃地看着我说，把你的手套摘下来，我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上还戴着手套，然后赶紧摘了下来。这个时候，老布也笑了，握完手后又拍了拍我，说你今天表现很好。那件事情之后，我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不管对人还是对足球，你首先要学会尊重，没有什么是应该的或者说是你应得的，只有当你自己变得更好了，才能得到更好的回报。”

除了2010赛季的中超季军，当时的那支申花队给外界留下深刻印象的，还有蓬勃的朝气和凝聚力，这跟老布自身人格魅力对球员的影响，以及他处理问题的方式都有着非常直接的关系。赛季前的一场热身赛中，申花队获得了一个点球，一名曾在国外踢过球的老将准备主罚，却被场边的老布直接叫停，因为按照赛前的部署，只要外援阿德拉尔多在场，点球就由他来罚，老布显然不会让这种违反球队纪律的事情在自己眼前发生。

不过，同样是阿德拉尔多，当他犯了错误的时候，老布同样也会施展铁腕进行处罚。客场与南昌队的比赛开始前几个小时，原本已经进入首发名单的阿德拉尔多表示自己有点头疼，得知消息的老布直接将其定性为“怯战”，把他剔除申花队的比赛名单之外。“哪怕你是世界级的大牌球员，在我的球队当中，也只有为比赛做好了准备和没有做好比赛准备两种，绝对不允许那种破坏球队气氛和士气的人或事存在！”

赛前上街买心脏病药，暗示球员殊死一搏

用“当头一棒”来形容老布在中超执教的第一场比赛，一点都不为过。

按照老布带队的习惯，“1”到“11”就是球队主力的专属号码，来申花之前只踢过乙级联赛的冯仁亮和宋博轩，分别穿上了代表主力的7号和11号球衣，而且在球队从上海出发去长沙之前，他就率先公布了与金德队一战的主力阵容，冯仁亮和宋博轩都在其中。

在0比2干脆利落地输掉比赛之后，终场哨响起那一刻便告诉自己“CIRO，你一定要挺住”的老布，并没有纠结于外界对他的352阵型是否适合申花队的质疑，而是跟俱乐部高层进行了非常细致地沟通，直截了当地承认自己在备战过程当中出现了一些误判。

事实上，与金德队的比赛之前，俱乐部方面曾经给老布提过一些建议，但并没有被他采纳，在当时的俱乐部老板朱骏看来，毕竟老布是世界级的大牌教练，自信甚至自负一点都很正常，而且他也做好了申花队开局阶段连输三场的心理准备，用他的话说，就是“老布要想适应中国足球和中超联赛，该交的学费一样少不了”。

回过头来看，对于老布的适应能力和变通能力，朱骏也是多少有些“小瞧”了。尽管嘴里说着“输赢跟352还是442没有关系”以及“我不会因为一场失败就急于做出什么大的改变”，但是从长沙一战之后，老布迅速对申花队的阵型做出调整，由偏向进攻的三中卫变为攻守更趋于平衡的四后卫，即便是他坚持要继续使用的冯仁亮和宋博轩，也会在比赛中进行换位，让主力脚是右脚的冯仁亮去踢左边锋，左脚将宋博轩则去踢右路，这也在一定程度上更加激活了两人的进攻属性，为第二场比赛2比1战胜南昌队奠定了基础。

有意思的是，客场对南昌队比赛的当天中午，老布拉上了自己的翻译，跑到街上的药店去买药，然后很快全队便都知道了老头的心脏感觉不太舒服，出去买了药在身上备着。“其实当时队医那里有专门为他准备的药，跟本用不着出去买，老头之所以用这种昭告天下的方式，让大家知道他去买药，也许就是想让每一个队员都明白，他已经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以此来激发队员的斗志。”在当时的一位申花俱乐部高层看来，相比用言语或者口号给球员做思想工作，更懂得变通的老布绝对是一个高手：“打南昌队那场比赛之后我们问过队员，他们的回答是一想到老布，确实有那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感觉，觉得如果这场比赛再拼不下来的话，实在太对不起老布了。”同样的，在这位高层看来，老布之所以能够带领着一群青年军在2010年的中超赛场上大杀四方，绝对不是光靠这样那样的“小伎俩”就能做得到的：“如果你看到一个75岁的老爷子在凌晨3点多钟的时候，依旧带着一群助手在研究比赛和技战术的时候，你就会知道，老布在上海的这一年，到底给申花队带来了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