亢奋：亢在脖颈，奋在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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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尚龙

如果看到过鹅，就可以想象到，高昂的鹅，很像是亢。

“亢”实在是活灵活现的，伸长了头颈，且蹬着脚，这样的人时不时地就在我们身边；在干什么？或者在振臂一呼，或者是据理力争式的吵架，两种状态虽然褒贬的意思不一样，腔调倒是异曲同工。有一种生理疾病叫做“甲状腺亢进”，凡是有这种病的人两个眼珠突出，有点凶相，饭量特别大，精力特别旺盛，却是不长体重，因为亢进消耗了体能。

在很长一段年代里，人们都处于心理的甲状腺亢进状态，像上山下乡，斗私批修，跳忠字舞，甚至鸡血疗法之类，社会的体能也被亢进消耗得所剩无几。

曾经见识过励志+直销的发财誓师大会，那真是高亢的典范，呼口号，唱歌，拍手，跺脚，人人扬手做出大V的手势……乍一看，团结如一人，细细冷眼旁观，每个人都结着自己的小九九，只要我赢哪管你输。高亢过后，先是联手，后是恶斗。亢很少有好结果。

直至当下，也常常看得到很“亢”的人和很“亢”的事情，倒不见得一定是头脑风暴式的“亢”和推推搡搡式的“亢”，而是在游戏和休闲之中，最典型的大约就是牌桌上的叫嚷了，赢也叫，输也叫，旁观者也叫，一个个叫的人，不都像这一个“亢”？伸长了头颈，不依不饶？其实彼此的关系好着呢。

“奋”依附在“亢”之后，没有声音，却有动作，因为“奋”是一只鸟从田里展翅飞去，它的繁体字“奮”中间的“隹”，就是一只小小鸟，虽然一下子可能还飞不高，但是毕竟是从农田里展翅而起——所有的奋斗最初都是从泥淖、底层开始，所有的第一桶金都残留着当年的鸟屎和尘土。

当“亢”和“奋”合在一起的时候，又是兴奋，又是叫嚷，又是扑腾翅膀——手舞足蹈。一个容易亢奋的人，就像是一只从水里飞起来的鸭子，伸长头颈，展翅，呱呱叫。于是就会有人冷言冷语说，这帮子人精神好来，亢奋伐？吃饱饭没事体做。奋，最好不与亢为伍。

1972年，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我国外交部对内制定了十六字接待方针，置顶的四个字是“不卑不亢”，意思是用不着少见多怪地激动，不要昂着头，也不要卑怯低下。半个多世纪过去，还能发现，这也是做人的道理。亢和卑同样的不足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