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聪：“6 0岁以后才真正懂得音乐”

“傅聪在国际钢琴比赛获奖后，傅雷写信给他：‘人生本是没穷尽、没终点的马拉松赛跑，你的路程还长得很呢，这不过是一个光辉的开场。’在成长的道路上，无论精彩还是平凡，顺利还是受挫，得意还是失落……我们都可以对自己说，‘这不过是个开场’。”这是今年上海中考语文写作题材料。

《傅雷家书》是初中语文整本书阅读的必读书目之一。专家认为，这一题目，给了学生发挥的空间，“傅聪是国际知名的钢琴家，《傅雷家书》家喻户晓。傅聪的成长，傅雷的家教，堪称家庭教育的典范之一。这个作文题社会意义极大。”

这部“又热烈又恬静，又深刻又朴素，又温柔又高傲，又微妙又率直”的书信集，大部分是傅雷亲写，主要收信人是傅聪。傅聪常年漂泊在外，傅雷夫妇写信的内容格外丰富，信中所涉及的内容从艺术到人生，从做人到做事，从生活起居到开会旅游，从亲朋好友到领导同事，从教导子女到反省自己，从婚姻恋爱到养儿育女，从穿衣戴帽到烧饭炒菜……如此等等。

1908年，傅雷出生于上海南汇县航头镇（原下沙镇）。1932年留法归来，24岁的傅雷与表妹朱梅馥结婚。1934年朱梅馥生下傅聪，3年后又生下次子傅敏。傅雷在《傅雷家书》中谈及给孩子命名的含义：“‘聪’的意思是‘听觉灵敏’‘高度智慧’，‘敏’的意思是‘分辨力强’‘灵活’，两个字放在一起‘聪敏’，就是常见的词，用以说智慧、灵敏，即‘clever’的意思。”

傅雷为儿子设计的人生之路是：“先做人，后做艺术家，再做音乐家，最后是钢琴家。”还告诫：“如果把钢琴家作为第一步，那他恐怕永远成不了世界一流钢琴家。”

傅聪3岁时就表现出对音乐的特殊偏好与过人天分，7岁半开始学习钢琴。不过，傅聪孩提时代的日子并不快活——父亲把他从小学“撤回”，从孔孟、先秦诸子、国策、左传、史记、汉书上广选教材，亲自小楷誊抄，语文由他亲自执教，其他课程另请家教。傅聪9岁正式拜李斯特的再传弟子——意大利钢琴家梅帕器为师，在其门下受教3年。到了12岁，关在家里练了3年琴的傅聪进入了叛逆期，说什么也不练了。当时，钱钟书遇到傅雷直劝：“不能总把傅聪圈在家里，孩子需要跟外界接触。”于是傅雷把傅聪送回学校上学。可傅聪根本不好好上课，不是逃学就是捣乱。傅聪后来回忆这段往事时说：“我爱音乐，可弹琴是苦差事。小时候我也爱玩——也难怪父亲要生气，我要是他，发现儿子这么干我一样会生气——琴上放着谱子，我有本事同时看《水浒》，样子好像在弹琴，手指好像自动在弹，眼睛却全神贯注地在看‘黑旋风’李逵正在干什么。爸爸的耳朵很灵，听着不大对，下楼来一看，抓住了，大喝一声，真的像李逵大喝一声一样！”

1948年，傅雷全家搬往昆明。到昆明后，16岁高中还没读完的傅聪，竟然考上了云南大学。1949年傅雷带着妻子和傅敏离开昆明，辗转经香港、天津回到上海，把傅聪留在云南托付朋友照看。在大学里，傅聪参加了学校组织的唱诗班，用美军撤退时留下的钢琴给大家伴奏。同学们发现了他在音乐上的天赋和造诣，自发组织了一场傅聪独奏募捐音乐会。傅聪这才觉醒，原来自己是那么热爱音乐！他坐了一个多月的火车来到上海，对父亲说：“我要继续弹琴。”

傅聪是用琴声敲开通往国际音乐大门的中国第一人。1955年，第五届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在华沙举行。作为唯一的中国选手，傅聪获得铜奖，并获《玛祖卡》演奏优秀奖。由此获得了留学波兰的机会。后来，傅氏一家遭遇了种种磨难和无奈，傅聪将这一度的黑暗悲切转化为凤凰涅槃后的明亮，专注在音乐上。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傅聪共举行了约2400场独奏音乐会，与许许多多国际著名演奏家合作，录制了约50张唱片，演奏足迹遍及五大洲，在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等世界高端音乐赛事中频频担任评委，他在国际乐坛受尊敬程度，远超其他人。

1977年初春的一天，在伦敦的傅聪和妻子驱车外出时，从收音机里听到中国中央乐团演奏的贝多芬第五交响乐，他想，也许是时候可以回国了。这年，傅聪打听到了与他断绝音信十多年的弟弟傅敏的下落，给他写信叙述了他的思乡之情。1978年12月28日，邓小平作批示：“傅回国探亲或回国工作都可以同意，由文化部办理。”这一批示，使傅聪22年的游子生涯终成过去。之后，傅聪几乎每年都回国演奏、讲学，主讲肖邦、莫扎特、德彪西等专题，与国内乐团多次合作，把贝多芬、莫扎特、舒伯特等大师的作品奉献给乡亲父老。

傅聪不喜与传媒打交道，可几十年在琴房练琴的习惯依然如故。每天近11个小时与钢琴“促膝谈心”，不许别人打扰。年逾古稀，仍保证每天6小时的练习。他说，自己天生手硬，从小童子功又没练好，所以一日不练就不行，还自得其乐：“这是上天给我事业的一种眷顾！”年逾七十傅聪依然出现在世界各国的知名音乐厅、大师班，并表示，“我还没有退休的计划。”傅聪定期给上海音乐学院钢琴大师班授课，他所表现出的睿智与境界令人肃然起敬。他说：“只要我多活一天，就越发现音乐的高深。我觉得，60岁以后才真正懂得音乐！” 宗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