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字号与“好小囡”的30载美丽情缘

赵家圭在指挥孩子们合唱

赵家圭父女与何占豪（中）

恒源祥集团董事长兼总经理陈忠伟

上海著名童声合唱 团——好小囡少儿合唱团今年迎来建团30周年，一场音乐会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好小囡”历经30年，仍能焕发生机、不断将沪语童谣推陈出新，美妙童声背后，是许多有心人对海派文化不懈地发扬与传承，也蕴藏了一个沪上老字号品牌长盛不衰的密码。

◆记者 郭爽

老赵和小赵

劝女儿放弃“铁饭碗”加入合唱团

上海好小囡少儿合唱团今年迎来“而立之年”。

团长兼首席指挥赵家圭今年81岁了，走进他位于恒源祥大厦5楼的好小囡少儿合唱团办公室，艺术气息扑面而来——从1993年到现在，他和“好小囡”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似乎都浓缩这一间资料堆积如山、挂满海报与曲谱的房间里。

1960年，赵家圭考入上海音乐学院指挥系，先后师从杨秀娟、马革顺两位教授。1966年毕业，后分配到当时的上海合唱团、上海乐团任指挥。那时，恐怕连赵家圭自己都想不到，后来会为一个“小孩子的课外班”倾尽一辈子心血。

1987年，赵家圭赴日本进修，先后在东京艺术大学、东京桐朋音乐学院进修指挥法、青少年音乐教育等十余门课程。期间，他在日本观看了大量世界高水平合唱团演出后，深感中国合唱水平与世界的差距。1990年末，学业期满，他谢绝日方的挽留，一心回国。“当时有一个深深的感受，我们的音乐教育落后很多，尤其是在孩子音乐启蒙阶段。想要迎头赶上，必须从基础抓起、从娃娃抓起。”

他马不停蹄地将想法付诸行动。1993年，赵家圭成立了上海好小囡少儿合唱团，学费低廉，他倾尽自己的人脉资源，为了这个“小孩子的课外班”到处拜托圈内好友、知名专家来团任教。于是，曾经只出现在专业院校带研究生、博士生的导师教授，只在国家和国际舞台上绽放光彩的行业名家，接连出现在“好小囡”的排练室里，为一批批孩子重复示范、循循善诱，“哄”小孩唱歌。在“好小囡”的发展过程中，贺绿汀、周小燕、曹鹏、马革顺、陆在易、朱践耳等沪上音乐大家纷纷留下了清晰的印记。

“把专业知识和技巧教给小孩，对老师来说是最难的，这些圈内‘大咖’听说我的来意，纷纷应允，不计报酬。”依托“人无我有”的强大师资，“好小囡”在上海率先采用了国际通用的五线谱固定调教学模式，这在当时国内业余声乐、合唱简谱盛行的大环境中，开创了沪上儿童合唱教育的先河。

合唱团成立至今，赵家圭排演指挥了五百余首中外不同时期作曲家、不同风格的合唱作品，承担了许多享誉世界的知名作品上海首演中的童声合唱任务，举行了百余场少儿合唱专场音乐会，出访多个国家和地区，为上海乃至我国童声合唱的发展作出了卓越的贡献。1999年，受市政府邀请，在当年的上海国际音乐节期间，俄罗斯著名剧院来沪首演马勒《第三交响曲》。圣彼得堡音乐学院合唱教授莱昂尼德作为“先遣人员”，来沪寻找担任童声部演唱的合唱团。著名歌唱家、音乐教育家周小燕教授毫不犹豫地推荐了“好小囡”。由于时间紧，又是中国本土合唱团演绎德文作品，莱昂尼德起初还有些“不放心”，但当孩子们用德语准确地唱出第一句歌词时，他惊讶地说：“看来，我不用费力了，孩子们非常出色。”首演成功，世界著名指挥家捷里杰也夫高度评价“好小囡”，并亲笔在“好小囡”的合唱谱上写下：“Bravo!（太棒了！）”

因为赵家圭忙于合唱团事务，他的女儿赵慈琳从五六岁起，就跟着爸爸成天出入合唱团，耳濡目染之下，与音乐天然地亲近起来。赵慈琳本科读音乐学，研究生读音乐教育，从上海音乐学院毕业后，她顺利进入上外贤达担任音乐老师。由于教学出色、专业能力突出，赵慈琳在大学老师的路上发展顺利。

没想到，在眼看要晋升副教授的当口，赵家圭召开家庭会议，开口竟是劝她“改行”。

这有些不合常理——绝大多数家长都希望孩子安稳顺遂地继续在大学任教。偏赵家圭反其道行之，力劝女儿辞去“铁饭碗”，来接他的班，“她是音乐科班出身，既有专业能力，又从小在合唱团长大，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合唱团的情况、熟悉合唱团的运作。”赵家圭说。这个看似不可能实现的劝说，最后竟然成功了——从小深深感受爸爸的辛劳，深知爸爸坚守不易的小赵，经过了将近一年的思想斗争，最终从高校辞职，接棒父亲一生的心血。如今，她作为团长助理，负责合唱团里的常规事务和管理，成为父亲的坚实助力。

老陈和小陈

海派文化传承的灵感碰撞

时间回到1993年，赵家圭成立合唱团的准备工作正遭遇最大的难题：资金极度困难。关键时刻，赵家圭得到了时任恒源祥绒线公司总经理刘瑞旗（恒源祥品牌创始人）的鼎力支持。“我跟他讲，我想要为孩子的音乐教育做些事情。”29岁就出任总经理的刘瑞旗听了他的想法后说：“我们公司靠‘小囡’（品牌形象）赚了钱，钱还是要用到小囡那去的。”那一年，恒源祥的5秒广告红遍大江南北，毛线销量突破5000吨。虽然当时少儿音乐教育还不被看好，刘瑞旗还是决定每年拿出费用支持合唱团。从有意向到签约，只用了一个月。恒源祥与当时合唱团的主管方上海乐团，在南京东路公司楼上的一间会议室里碰面，原上海乐团艺术总监、著名指挥家曹鹏与刘瑞旗握手致意，“好小囡”就此得名成立。

时间一晃来到新世纪，好小囡少儿合唱团海派文化特点也逐渐凸显。近年来，“好小囡”数次举办“海派沪语童谣专场音乐会”，《紫竹调》《摇啊摇，摇到外婆桥》等一代代上海人儿时亲切熟悉的童谣，经过音乐家的创新编排，以崭新的形式唱响。同时，沪上音乐人全新创作的《蛤蜊炖蛋》《Yumm yYumm y就是好吃》等沪语童谣，也刮起了一阵清新的海派之风。

“如今，海派文化被赋予新的定义，也有了新的内涵。”现任恒源祥集团董事长兼总经理、上海炎黄文化研究会副会长陈忠伟在他的文章中这样写道。30年来，集团对好小囡少儿合唱团的资助始终没有停歇，如今集团总部仍有一层楼的空间专门供合唱团办公、排练，每逢大型演出需要租赁专业演出场地时，集团仍旧在费用方面倾力支持。

作为“70后”“80后”，陈忠伟夫妻也将他们对海派文化的理解，渗透日常对女儿小陈的家庭教育中。女儿初中在读，他们鼓励小陈多走、多看，多感受和吸收祖国丰富的多元文化，一得空就带小陈去全国各地，体会各地的语言、文化，哪怕出差在外，老陈每次回家都会给小陈带回当地特有的手工物件当作礼物，个个都让小陈爱不释手。平日里，夫妻俩带女儿出行都是乘公交、地铁，带女儿走老城厢、穿弄堂，甚至去看老房子居民冬天怎么包住门前自来水管防冻裂。天气好的时候，他们带女儿坐摆渡船，看上海的“昨天”和“今天”，去艺术家聚集的老厂房找灵感，感受城市的线条，老陈还经常带小陈去公司旁的云南路品尝老字号美食、去中华艺术宫看海派画展……他们让女儿主动接触了解上海这座城市的历史和文化发展脉络。“我妻子小时候就是和外婆在弄堂里生活，在老城厢长大，我也希望女儿能够从不同的视角，逐渐了解海派文化。”陈忠伟说，自己还带着小陈与宝兴里居委会合作举办活动，让海派绒绣走进里弄生活。集团出品的沪语话剧《永远的尹雪艳》、原创音乐剧《犹太人在上海》，小陈都是第一批观众。而一个近百年的老字号品牌，如何能在今天吸引更多的年轻消费者，小陈总会给老陈带来灵感——大到创新理念，小到一双鞋子的设计、配色，陈忠伟都会虚心地“向小陈学习”：“海派文化正是在不断创新与发展中，持续追求卓越的精神。”

资助合唱团推广沪语童谣、制作海派戏剧音乐剧、建设海派香山画院……这些看似与经营毫不搭界的对文化根脉的挖掘与梳理，一直在恒源祥长久地延续。在陈忠伟看来，文化的传承需要脚踏实地做实事：“二十世纪初叶，十里洋场，商号林立。各具文化传统、人文气息、经营特色和营销策略的商店和字号如雨后春笋，勃勃有生机。世纪更迭、沧桑变化，至今屹立不倒的品牌有限，我们是其中一家。上海的城市文脉精神和基底，深刻地赋予了我们内在的精神与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