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助残，她是这群特殊孩子的“张妈妈”

78岁的张心亚精神矍铄

张心亚二十年如一日陪伴学员成长

张心亚在工作室与来访者交谈

在虹口区曲阳路街道有这样一名志愿者，退休后，二十余年如一日，致力于社区残疾人事业，她是残障孩子们的“张妈妈”，是每一个社区残障人士的“知心朋友”，她叫张心亚。

5月23日，全国精神文明建设表彰大会召开，张心亚获第九届全国道德模范提名奖。这份荣誉不仅是对她数十年如一日无私奉献的高度肯定，更彰显了她用爱与担当为社区残障群体构筑起精神家园的力量。（本版图片均由受访者提供）

◆记者 丁雨

一场运动会叩开助残之门

张心亚与志愿服务的缘分，始于2004年虹口区特奥运动会。

彼时，她带着有智力障碍的小女儿参加第八套广播体操比赛，没想到，简单的做操对这群特殊的孩子却十分困难，对于老师来说更是一大挑战。

“今天教了明天忘，明天教了后天又忘得一干二净了。你让他们往左边转，他们偏要往右边转。”回忆起这段经历，这位78岁的老人苦笑着说。当时，面对孩子们因挫败感引发的小脾气，张心亚只能化身“哄娃高手”，用零食安抚情绪，在耐心与坚持中带领大家反复练习。最终，在张心亚的努力下，大家获得了不错的名次。这次难忘的经历，也让她萌发出“要为这些孩子做点事情”的想法。

2005年，虹口区曲阳路街道成立“阳光之家”，她便带着小女儿“过来看看”。当走进“阳光之家”时，张心亚看着屋内孩子们懵懂的眼神，瞬间触动了她的心弦，她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十分心疼这些孩子。很快，张心亚就报名加入了“阳光之家”志愿者队伍，成为了这个特殊“家庭”的第一批“特教老师”，从此与这些特殊孩子结下了不解之缘。

“同特殊孩子打交道，最重要的一条是要有爱心，其次是要有耐心。”张心亚说，孩子们刚来到“阳光之家”时，四肢不协调，口齿不清，教他们技能，得手把手地一千遍、一万遍的教，没有爱心和耐心，很难坚持下来。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张心亚会带着孩子们走出“家”门，来到公园、湖畔、动物园，带他们参观博物馆、上海书展等，看看外面精彩的世界。有一次，张心亚照常带着孩子们去公园玩，突然发现队伍里少了一个孩子，她赶紧回头去找，找了一大圈，发现这个孩子正一动不动地盯着爷叔们抖空竹。张心亚走到他身边，轻声问他：“祥祥，你在看什么？”没想到患有智力和肢体残疾、平时不怎么开口说话的祥祥竟然指着空竹说：“祥祥喜欢。”张心亚很激动，连忙说：“张妈妈知道了，我们先和其他同学们一起玩，等我们回‘家’，想办法让你学。”回到“阳光之家”，张心亚便马不停蹄地准备起来，买了空竹，并请来会抖空竹的志愿者老师，手把手教祥祥。起初并不顺利，要让空竹能在绳子抖动且不掉下来，看似简单，其实很难。即使正常人也一时半会学不会。但祥祥和其他孩子不一样，有点“一根筋”，认准一件事情就非要一直做，一练就是几个小时，张心亚和空竹老师一直在旁陪伴着。在十多年的空竹练习中，祥祥的父亲也是不离不弃，每天带他到公园练习两小时。终于，在张心亚、空竹教练和家长的带教、鼓励下，祥祥成了“空竹达人”，去过上海大世界舞台表演，上过电视，还在上海市“阳光之家达人秀”比赛中，荣获了“技压群雄奖”。

在“阳光之家”，张心亚拥有多重身份：她是“妈妈”，喊得出所有“孩子”的名字，知道每个人的特点；她是老师，几十遍甚至几百遍地教着简单的生活自理动作，陪着练唱歌、跳舞、念诗等；她还是调解员，每当孩子打闹，就得出面调停，耐心安抚……可以说学员们的点滴进步，都凝聚着她的心血和汗水。在张心亚看来，“无法提高他们的智商，就挖掘他们的潜能。老师都希望能够桃李满天下，而我们只求铁树能开花”。

从“张妈妈”到成立工作室

随着时间的推移，张心亚的助残之路越走越宽，服务对象也从最初的智障孩子，扩展到了视障、听障、肢障、精障及社区复杂群体等五大类人群。2012年，张心亚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这标志着她的助残事业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从小小的“阳光之家”，到要帮助全区的残疾人士；从每天和孩子相处，现在要服务各类人群……“刚开始成立工作室的时候，我压力真的很大。”但张心亚并没有胆怯，她深入各类残障群体，了解他们的需求，帮助他们解决实际问题。为了满足残障人士的兴趣爱好，张心亚还开设了各种兴趣班，如空竹班、舞蹈班、柔力球班等。

但很快她遇见了一个新的难题——几位参加舞蹈班的视障学员突然集体向她请辞，表示自己跟不上学习的节奏。张心亚一头雾水，明明之前学得好好的，怎么突然都不要学了？随着张心亚的深入了解，她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原来，这个舞蹈班是面向视障学员和精障学员一同授课的，相对于视障学员，精障学员学得快、学得好，面对视障学员不断需要停下来反复学习，精障学员总有点不耐烦的怨言，传到视障学员耳中，他们也不愿再来上舞蹈课了。于是，张心亚赶忙又聘请了2位舞蹈老师，专门为这个舞蹈班配备了3个志愿者老师，插在视障学员中间，手把手地带教。随着时间的推移，功夫不负有心人，视障学员也学会了跳舞。上海电视台还为她们拍了专题片《盲人跳舞也有“范儿”》。“和他们接触久了，我自己也改变了很多。”张心亚说，和视障人士说话时，她总是会时不时拍一拍他们胳膊，给他们回应；面对听障人士时，她总是很远就和他们大幅度招手打招呼，让他们看见自己……“其实，残疾人不需要同情，他们更需要尊重。”在与残障人士的相处中，张心亚总是以平等的姿态对待他们，认真倾听他们的想法和需求，尊重他们的选择和决定，用实际行动赢得了大家的信任和尊重，成为了他们最信赖的朋友和亲人。

2023年，张心亚又肩挑重任，扶持帮助居委残疾人协会成立助残志愿者团队，并给予辅导与培训，在扩展志愿者队伍的同时，也让最基层的残障人士享受到了助残服务。张心亚说：“我一直调侃自己，在课堂上，我是‘辅导员’；在生活中，我是‘保育员’，我还是‘调解员’；最后，我还是‘清洁工’。家里电视没空看，我平时上班，白天要出来给学员搞活动，回到家里要写信息、做台账，经常忙到凌晨1时。”

家人的支持是最温暖的后盾

来到“阳光之家”之前，张心亚也曾彷徨与无助、陷入自责无法自拔。她的小女儿铭铭3个月大的时候，因油漆中毒引发休克，导致后天智力障碍。“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把她及时抱离那个房间。”最开始，医生告诉张心亚，她的孩子是智力发育迟缓，这让张心亚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铭铭也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然而，铭铭的情况并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好转，相反与同龄人的差距愈发明显。女儿的经历让张心亚更加深刻地体会到残障人士及其家庭的不易，也更加坚定了她助残的决心。

从起初怀着对女儿的爱接触助残服务，到坚持二十余年，这离不开家人的全力支持。这些年，她的小女儿、大女儿、丈夫和外孙女都参与到助残志愿工作中来，为了工作室，所有的家务都是老公在料理。平时，丈夫也是工作室的“运输大队长”，身兼“快递小哥”的任务，只要她有需求，就会开着助动车前去帮忙运送物资。“我外孙女从10岁就开始做志愿者了。”提起家人，张心亚脸上浮现出自豪的笑容。

2017年，张心亚不幸罹患胃癌，胃被切除了五分之四，在休养了半年后，她又闲不住继续开展起了志愿者工作。“当时我穿了件宽松的风衣，站着的时候就双手插兜里，捂着刀口，谁都看不出我刚开过刀。”前段时间，张心亚因高血压半夜被家人送往医院急诊，第二天依旧面带微笑出现在助残活动的现场，大女儿知道后打电话埋怨她，张心亚也不生气，只是温柔地解释道：“目前工作室人手不够，我不过来不放心。”值得欣慰的是，如今，年近五旬的小女儿铭铭已成为张心亚的“得力帮手”，在家能帮妈妈做些力所能及的事，陪妈妈去医院看病配药，还能耐心地照顾着妈妈。

有的朋友很不理解张心亚，说她“放着自家的事不管，管别人的孩子来得起劲”。张心亚听了并不生气，她说：“人家说志愿者服务是‘付出’，我觉得我是‘得到’，付出汗水，得到快乐，实现了人生价值。只要我还干得动，就会将这份事业一直延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