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酱：人生海海要冲浪

旅居过119座城市的“潘西”小野酱，她的第四本书《假装 拥有 这座城》出版了。封面上印着：“假装，是我们用力生活的痕迹。”这是一本关于都市游牧者的生活记录和思考。

我跟小野酱认识4年了，属于不深不浅的交集，但关于她的传奇一直在耳边流转。只要你了解得多一点，就会发现：在这场人生的奇幻漂流里，小野酱一定是那个踏浪前行、横冲直撞、势要勇立潮头之人。

无法被规训

“侠女、潘西、刚”是小野酱曾经的直属上司飞马旅集团创投部总经理徐晓端给她的三个关键词。

我特意去查了，“潘西”是对南京姑娘的特称，神秘、可爱、善良、美丽还有得儿垮。和京妞、川妹、靓仔等带有鲜明地方特色的称呼不同，南京潘西有着更加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在地风格，总之，千万不要惹南京潘西。

在徐晓端的印象里，小野酱“很直爽，有是非感，喜欢怼天怼地怼老板。”这种敢刚老板的性格也让曾共事过的同事李翔很羡慕，他对野老师的印象就一个字：野！而另一位同事刘奕则直呼：“她生来就是砸场子的。”

“天生反骨”是小野酱的父亲对她的评语。有一次小野酱闯祸后回到家，父亲让她罚跪。

父亲想象的场景是：你跪在那，我问你错哪了？然后你回答我。

但小野酱的反应是：你为什么要让我罚跪？我觉得我没做错事。

类似的事情有很多，直到现在父亲也还经常说她：“你小时候反骨就很深。”

小野酱从小常跟着爸妈混迹于各种饭局，她深谙在饭桌上男士喜欢聊什么话题，女士喜欢聊什么话题，知道说什么话会让阿姨们开心，也知道怎么表现会得到叔叔们的喜欢。但和其他习惯于扮演服务者角色去帮大人斟酒，说些讨喜的话给大人敬酒的小朋友不同，她偏偏不想做他们期待中的乖小孩，她会听大人们说话，还经常插嘴。为此，父亲的一位做生意的朋友经常规训她：“男士说话的时候，女孩别插嘴。”从幼儿园一直教导她到十几岁。

“但我从来没改过。”说这句话的时候，小野酱的神情就像获胜的武士一般。

这样的规训在女孩成长的过程中屡见不鲜，中国上一辈女性对女儿最大的教化就是你必须是贤妻良母，妻和母，这两个身份都根植于丈夫、孩子的身份而存在，你并没有自己的独立人格。“我觉得这个事让我很不能理解，可她们一定要规训你，让你变成跟她们一样的人，这样她们才感到安全，不然她们觉得你在这里是很奇怪的东西，就是这样。”

回国之后，小野酱最大的不适应便是处于长期在各种力量的拉扯中被规训的状态，这些规训来自于长辈，也来自于身边的朋友。比如有时候朋友见面，就有人会说：你应该减肥啦，或者是你得像我们一样去打个针或者做点微调甚至是对自己狠一点，总之要想法设法让自己更漂亮啊。

“我会觉得你们被这个社会规训之后又来规训我，为什么一定要强迫别人也去接受你的审美，或者说是社会公约数的审美？”

那遇到这种情况时你怎么应对呢？

“取决于我当时的心情，如果心情不错，就笑一笑搪塞过去，如果心情不好，就会直接怼回去‘你们话太多了。’我很难被规训。”

买包，减肥、保养、老公、小孩等大部分女性聚在一起时喜欢谈及的话题，小野酱都会尽量规避，她特别警醒不能让自己沉浸在这些琐碎里，这种警醒的背后是她对于女性到了一定年纪就不再成长的警惕和隐忧。

折叠的时间

北野武说：“即便是有机会让我的人生重新来过，我还是会选择那种会以几亿度高温飞速燃烧的人生。”

我想小野酱是他的同类。

我问她：为什么不成长让你那么无法忍受？

她想了想，“可能我对世界有太多的好奇吧。”

小野酱从小就是自己往上冲的那类人，小学时担任班干部的她，习惯了张罗事情，从小学到高中，她一直负责帮班级出黑板报，在这个过程中，她需要寻找“合作伙伴”，谁的字写得好可以负责板报书写，谁画画好可以负责插图，她自己比较擅长主题排版，就来设计标题版面。爱主事从很小的时候就显现出来。

三年级时，小野酱开始接受系统的美术教育。不去画室的时候，就在家写硬笔书法或者软笔书法或者背诗，她的每一天都安排地满满的。上大学后加入跆拳道社，当了社长，还跟老师一起做了支公益基金，帮助那些贫困没法上学的人。

后来喜欢上动漫，想玩cosplay，但一个人不行，“我不会化妆，不会做道具，不会做衣服，我得找人帮我。”于是又撺掇了一个cosplay社，找学过化妆的女孩加入，大家一起不断实践不同的人物角色应该怎么化妆更逼真，一起琢磨造型，琢磨上台后怎么摆造型拍出来的照片最好看，如何排布能让每个人都很出彩同时大家又有一种满堂的感觉，还有写剧本、表演、配音……小野酱就这么抓来一帮同好中人一点点去摸索着玩起来。

研究生期间被全班同学推荐当班长，参加全国商业案例大赛，当学校的事情玩了个遍后，小野酱选择走向更广阔的社会去实践去体验，有时候工作学业难两全，她的取舍永远是哪个更有趣更有价值，即便推迟毕业也在所不惜，在把每一天都掰成两天过的日子里，她做到了工作、学业两不负。

去英国留学的时候，因为想领略当地的风土人情，于是发起伦敦city w alk社群，找来一帮人陪她玩，1年时间几乎走遍了英国的东南西北，同学Gloria表示：“要不是那个时候lockdow n，我相信欧洲也要被她扫一遍。”因为想了解欧美的投资环境和风格，于是发起了欧洲基金华人联盟社群，围观欧美投资界人士关注什么，如何看项目、做决策。因为对女性议题感兴趣，于是发起了QMw ic伦敦女性咨询社群。小野酱总爱张罗一帮有相同兴趣爱好的人一起搞事情。

“肆意的灵魂，野蛮的生长”是小野酱曾落款在她的公众号文章结尾的宣言。而无论是“小野酱”公众号的开启还是成长路途上绕不开的人叫袁岳，飞马旅集团创始合伙人，零点有数董事长。

那天，小野酱看电视时刷到江苏卫视的《赢在中国蓝天碧水间》，知晓了袁岳，觉得他挺好玩儿的，就去关注了他。后来偶然从他的微博上得知他在招助理，抱着玩儿的心态投递了简历，过几天有了第一个作业、第二个作业以及面试机会，她义无反顾买了去上海的火车票，面试当天台风暴雨，全身湿透的小野酱待在飞马旅总部二楼的厕所里拧干衣服，来回走动，靠不断掀起衣服手动制造的风来晾衣服吹头发，她不想面试时太狼狈。一面结束后，紧接着有了下一个任务，二面也来了，录取后，小野酱就果断从南京搬到了上海，正式步入创投圈。

做袁岳助理的几年也是小野酱成长最快的几年，她珍惜每一次跟他出差见人的机会，每一次都会疯狂记笔记，留意他们谈话的内容，“他们今天讲的哪些知识点我不知道，回去一定要把它补齐。我还很关注他讲话的细节以及整个讲话结构，那时候学习非常快，每天脑子都不够用，他给我的知识点太丰富了，包括现在想事情也会受到他的影响。”

早在十几年前，袁岳就特别喜欢鼓励小伙伴写字，尤其是经常写字，但真正能够坚持下来的没几个，小野酱成为他13个助理中唯一坚持下来并出了书的人。从袁岳布置的一个作业开始，小野酱孜孜不倦写了7年，自2015年9月19日发表第一篇文章至今已累计发表444篇，先后出版了《内心尚未崩坏的地方》《愿你往事不回首，余生不将就》《人生很贵，请别浪费》《假装 拥有 一座城》四本畅销书。在她新书的推荐词中，新东方教育科技集团董事长俞敏洪提到：“小野酱的文章有一种生猛的感觉。”

为了在写书这件事上有一些企图心，今年新书出版时，小野酱决定要在全国开签售会，尽管面临疫情反复，她依然一骑红尘而去，截止目前，已在长沙、成都、重庆、广州、北京、上海、苏州、深圳办了15场签售会，书的库存都卖光了，出版社已在加印。而签售的行程仍在继续，10月的每个周末都被排满了。我问她，全国巡回签售会对你来说是享受还是应酬？她脱口而出：“是虚荣。就像春夏说的：我需要这个世界上有一束光是为我而亮。”她做到了，全程没有冷场，所有人为她而来。

如果说写书的企图心是今年才迸发的，那在工作上的企图心则来得更早，从知名外企培训师转入创投圈后，小野酱把募投管退的工作做了个遍。担任袁岳助理时，所有任务下来，她都接，不管做没做过，冲上去先干再说。凭借这股敢闯敢拼的劲头，一路做到飞马旅集团创投部副总经理，投资或投后管理上百家创业企业，包括解螺旋、氧知元、安能物流、小熊尼奥、阿姨来了等行业独角兽。

之后她在担任世纪金源集团元昆创投上海分公司总经理时，又主导投资了清新资本。入职洪泰基金任执行董事之时，洪泰基金创始合伙人/董事长盛希泰说：“我第一次见到小野酱的时候，她身上有一股成事的劲儿，这是我非常珍视的年轻人的品质。”

小野酱说：“其实我每段都很辛苦，干了比别人多几倍的事情，我的时间是折叠的。”

她信奉：生命不止，折腾不息。曾在自己的文章里写到：“生命那么可爱，像钻石一样，我们不应该只看到一个立面。我想成为一个像钻石一样的人，不因为它名贵，而是别人给我什么样的光，我就能折射出什么样的光。”

诗意地栖居

如果一个人从小就浸泡在书籍、杂志的海洋里会怎样？

她的身上会散发出文艺的气质，流淌着浪漫的诗意。

2017年12月30日，小野酱跟好友虎子、二毛、纯爷、小久一起开着吉普车，从上海出发，朝着东海音乐节一路高歌猛进。沿途是黛色的山、缭绕的云和穿梭在山涧的清新空气，小野酱随手翻着带来的闲书《把你交给时间》，有人提议“可以读给我们听吗？”于是，车上的5位少年传阅着书，每人读一篇，大家都沉浸在这个离文学、离美那么近的氛围中。以致于多年以后，当我采访其中一位好友虎子时，她依然对这一幕记忆犹新。

小野酱也在事后写到：“意外的是我们说了一路，没有人睡觉，每个人都亢奋地聊着艺术，聊着理想，聊着文学，那是我许久未感受到的氛围。”

这样的诗意不仅在旅行的路上，也在她的工作与生活中无孔不入。她常常在各地出差的间隙与当地的出租车司机、民宿老板、小吃街的商贩攀谈，以此来快速获取关于这座城市的轮廓和气息。

她对于馄饨缘何在江浙叫小馄饨，在福建叫扁肉，在两广叫云吞，在川渝叫抄手这样的事有着浓厚的兴趣，她说将来可能会再去读个社会学博士，因为对这大千世界实在有强烈的好奇和探索之心。她最近在看项飙的《跨越边界的社区》和梁鸿的《梁庄》三部曲。

她喜欢看的纪录片往往不在各大视频平台的置顶区，很多可能都不大能被关注到，比如《但是还有书籍》《我们的浪潮》《面包 空气 奇迹》以及许知远的《十三邀》和陈晓楠的《我的青铜时代》等，它们的共性是都会深度探讨这个时代和这个时代的个人，包括弱势群体跟时代发生的关系。

梁漱溟先生曾说：“人这一生先要解决人和物之间的关系；然后要解决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最后一定要解决人和内心之间的关系。”这些关系是小野酱感兴趣也特别愿意探究的。

一切无聊的谈话，或者充斥着爹味、娘味的说教，小野酱唯恐避之不及。她喜欢聊一些无用之用，喜欢从刁钻的角度去看这个时代和时代下的裂痕，喜欢不顾一切地闯入一座城又津津有味地观察都市人的情感疏离。

好朋友Gloria总结她是：永远五颜六色的少女心“汉子”、民调随缘情感分析师、基本永远对生活热情的人间体验官和观察员，以及和一堆外国同学跳印度神舞就她一个中国人也不怯场的傲娇小可爱。

金虎子是小野酱的好闺蜜，两人习惯互相以哥相称，虎哥眼里的野哥：中气十足、很乐于表达、很纯洁。“我觉得她的灵魂是很纯洁的，她是拒绝长大的。只是很多人可能被她的专业性，她文字中的犀利所蒙蔽，其实从她日常的装束也可以看出来一些蛛丝马迹的。”

循着虎哥提供的蛛丝马迹，我回过头去刷了小野酱近一年的朋友圈，发现除了特别正式的场合，日常的小野酱特别cute，偏爱颜色饱和度高的衣服、袜子、头饰，喜欢大开领、泡泡袖、波点、蝴蝶结，鞋子爱穿饱满圆头的玛丽珍鞋、乐福鞋、马丁靴。我采访她的那天，她戴着一对大大的外围是亮黄色花边、中间是玫红色爱心的耳环，后来在“咯吱酉艺诗博客——假装在读书”的线下签售会现场，我又发现了她从非洲同学身上扒来的美式复古发带、金色笑脸吊坠耳环以及拿在手上的粉色蒲扇，跟fu大爷、虾条对谈的过程中，常常笑得花枝乱颤，聊着聊着就从昊哥手中抢过了主持麦，成为控场的那个人。

如果能够有幸成为小野酱的好朋友，那也是充满诗意的。她或许不会记得你的生日，但心里有你的每一天都是节日，野哥从英国念书回来，给虎哥带了一堆礼物，当她逛着古着市场，看到一件衣服，觉得这不就是虎哥的衣服嘛，买下来；当她看到一个音乐盒，想着虎哥会喜欢，买下来；当她闻到某款香氛，觉得特别适合虎哥，买下来……“反正她走到哪里都会想到我，就积攒了各种小礼物，从英国回来之后会一起拿给我，然后我慢慢地一件一件打开来看，很幸福。”

她们不需要通过去记住对方的生日或是节日问候的方式来表达情谊，但浪漫的仪式出现在日常的点滴里，诗意地诉说着：“我是在意你的”。

对于解螺旋创始人劳昕元博士来说，小野酱是开朗洒脱的哥们，可以忘记性别。她精致文笔下的野性萌动，不是欲望的野性，是纯真的野性。对混知创始人陈磊先生来说，小野酱戏谑又认真生活；对负责出版《假装 拥有 这座城》的编辑姜若华老师来说，小野酱豪爽，成大事不拘小节。

这些来自于她的老板、同事、朋友、合作伙伴对她的感知，为我们提供了解她的不同视角，也得以窥见关于她的某种共性：率真。

采访的最后，我问小野酱，“肆意的灵魂，野蛮的生长”这句7年前写的话，现在再来看，你的解读有没有什么变化？

“以前，我想的是像野草一样疯长。现在，我更想做一棵大树，向下扎得更深，向上长得更高。”

人生海海，有所热爱，就会有不灭的意志和无尽的渴望。

小野酱无数次地拎起旅行箱，辗转在各个城市之间。从小到大，她都是刻意把自己扔出去的，不管外面是暴风骤雨还是风和日丽。

-END

Q：什么是你认为的她力量？

A：我觉得人的一生一定会受到很多的牵绊和诱惑，能够忍得住不被干扰，尽力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过自己想要的人生，就是她力量。你会发现如果你一直压抑着自己，你就会不快乐。而所谓的她力量，我觉得就是女性应该首先重视自己。

Q：你如何看待睿问这样的职业女性学习成长平台？

A：我觉得睿问存在的意义，就是能够帮助一些女性去建立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或者说建立对自己的认知。我一直觉得睿问向大家展现了多元化的女性样本，她们是如何精彩的有能量的肆意绽放的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她也影响了很多女性怎么以一个更好的状态在这个世界闯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