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4月27日 星期日
精鉴过眼化四手联弹金石永寿录艺坛风云
第20版:国家艺术杂志 2019-08-21

精鉴过眼化四手联弹金石永寿录艺坛风云

陈佩秋高天春水-画芯52x35诗堂25x35-纸本

陈佩秋草书鲁迅诗《所闻》121x27 书8-1

鱼饮溪堂/方介堪(右)、 截玉轩/方介堪(中)、苦篁斋陈巨来(左)

张大千信札(徐伯郊 牛耳毫笔)

王蘧常书“壮暮堂”横额

谢稚柳画 傅武诏刻 砚盖 端砚

谢稚柳青城山玉鸦-113X40-纸本

◆乐梦融

1964年,张大千写信给鉴藏家徐伯郊,要他带两支牛耳毫笔给上海的谢稚柳夫妇。直到1974年,张大千的嘱托才由两个年轻人为其达成。上海谢宅,次子谢定伟亲睹父亲收下了张大千转赠的这两支笔。谢稚柳逝世后,两支牛耳毫笔由陈佩秋赠予了香港藏家王世涛。近年,谢定伟花40万从拍卖行买回了这记录了一代大师间友谊的见证物。在正在海上印社艺术中心举行的《艺苑撷英—谢稚柳陈佩秋艺术用印及作品文献展》上,人们通过信札和实物了解了这个暖心的故事。

两位海派大师谢稚柳陈佩秋伉俪的私家用印和私家文房用品的罕见亮相,如实还原出一幕一幕艺坛风云。

四手联弹“八犬图”

展厅入口右侧挂着八只憨态可掬的小狗,配陈佩秋所作《八犬图》手稿,这是夫妇不多的绘画合作之一。

谢稚柳陈佩秋夫妇都属狗,谢稚柳比陈佩秋的年纪大了一轮,夫妇俩又都喜欢小狗。1974年前(落“甲寅追记”,故年份不详),夫妇俩得欧美原版摄影图册一本,内含犬类摄影图,在特殊年代里非常稀罕。夫妇俩觉得有趣,以前画猫没画过狗,于是起了兴致,陈佩秋所作全部八张素描底稿,夫妇俩分别上色,合成一张彩色手卷。描摹的犬类品种不一,有拉布拉多、英国猎犬,也有北京狮子狗等,都甚是可爱,英文文字全部是谢稚柳从原版图录上摘抄下来。

今年过年时,上海文联去陈佩秋先生家拜年,特地带了史努比玩具做礼物,因为史努比系列是陈佩秋先生的“宠物”。此番展出了原来的手稿,在当年铅画纸珍贵,大画家把草稿画偏了,就在反面重启笔,不忍换新纸。今天我们看到的八张手稿的背面,还留有画到一半的铅笔印痕。

八张装裱成为了一张手卷,1984年在香港博古斋展销时售出。2018年香港佳士得拍卖行重新上拍,标价1000万港币(未成交)。此次展览的彩图是影印的,素描稿是原作。

用印与匾额

在展品中,可欣喜地见到54方印坛名家方介堪、陈巨来、蒋维崧、简经纶、钱瘦铁先生为谢、陈二老所作风格有别形制各异的印章,方介堪与陈巨来所刻数量最多,见证了夫妇俩与名家们的金石交谊。

此次展览也有新的发现,惊人,却在意料之内!有两方牙印“秋兰堂藏书画”本为一对,是杭州西泠印社总干事、金石名家韩登安为谢陈二人所刻,边款刻“稚柳先生嘱凝元人法乞方家正之”。另一方象牙印,居然被不按常理出牌的陈巨来“嫌弃”,将登安所刻的印面磨去,取而代之,留下边款“己亥四月,登安凝元人法,巨来再刻。”这般文人的正面硬“刚”很少见,今天看来很有挑衅的味道,只有陈巨来这等孤傲狂狷的名士才敢如此下手。

阅尽历史沧桑的每一方印石,朱白相映之下的片片印蜕,似乎都在诉说劫后余生的百般幸运。有几方佚名印易被忽略,幸好有陈佩秋先生的题签“高刻”。作者是当年的小年轻高式熊。高式熊先生去年离世,他是海派书法的旗帜。他为谢、陈二老刻印特地不留边款,言外之意是表达谦逊——谢稚柳陈佩秋夫妇若不满当可磨去我的印面。

上博研究员、中国书法兰亭奖得主刘一闻先生为这场文献展览作序。他提到,遥想当年巨鹿园谢氏画室中,曾高悬着一块三尺大小的匾额,所镌“壮暮堂”三个章草大字,出自当代书法大家王蘧常先生手笔,黄钟大吕的气息挥之不去。此趟展览将1986年所写的“壮暮堂”书迹原作张挂到了现场。据谢定伟考证,王蘧常写了两张“壮暮堂”手稿,第二张更佳,刻在了匾上,第一张为跑腿制匾的王蘧常弟子截藏,后流出。更具“花边”的旧闻是,制匾木工(也是名家)见到是谢稚柳先生的堂号,当年就起码制作了两块,一块奉还谢稚柳先生,一块自留。谢定伟说,偶然在藏家朋友处所见与家中之匾一模一样,方才明白了往事,点穿有失体面,不语。

文房与交谊

砚台出自老坑,表皮泛出了蕉叶白。竹刻艺术家傅武诏镌刻后,夫妇俩就不舍得用了,成了书房的文玩,这是谢定伟留下的唯一一方砚台。砚台的盖子,陈佩秋嘱谢稚柳写的杜甫诗抄“雨洗娟娟静,风吹细细香”。傅武诏是白蕉学生,和篆刻名家徐云叔同门。此君随白蕉先生习书法,刀笔了得,谢定伟说他腕下所刻完全像双钩填墨一样,他记得,其余为父母所刻的臂搁最是有神,父亲画的松针,他能够还原出每一颗。后陈佩秋又嘱人刻“紫云”二字在砚台表面,与傅武诏的刻工不可同日而语。谢稚柳去世之时,包括诸多傅武诏所刻的砚台大约100方(还有徐孝穆等)放在了桌上,得陈佩秋先生允许,故友每人可取走一方留念,就此,这批壮暮翁所用砚台散去天南地北,仅能留下这一方放到了这个展览现场。

非凡的手笔

谢稚柳、陈佩秋先生是当代艺坛巨擘,他们的卓越业绩可谓有口皆碑。此次展览,其中谢稚柳先生的《青城山玉鸦图》《柳荫泛舟图》《仿北苑山水》《纨扇仕女图》,陈佩秋先生的《红树鱼勾子》《岭云旦暮图》《仿唐寅沉沉良夜图》等,皆为二老代表之作,这些作品全面展现了两位艺术大家的非凡手笔。

在上海博物馆工作的谢稚柳先生,始终把鉴定之道看作是艺术实践的一个重要环节。进入中年之后,他更是常年累月地亲近古代经典,并试图通过对各家各派的技法获取和风格认知,进而为鉴定带来物证依据。此次展出的《仿北苑山水》显示其表现在画幅中的精湛功力和由此而至的对于古人创作的遗貌取神之能。

展览还展出了陈佩秋先生24开绘兰花的课徒稿,这些兰花的线条健朗灵动,如微风披拂,栩栩如生。谢定伟回忆,1968年前,妈妈陈佩秋经常带着小板凳去写生,她携带一只金属的香烟盒子,把长毛笔截短后藏入,用小瓶点滴些墨水,不用铅笔钢笔。谢定伟曾随母亲去过上海植物园和长风公园,中午肚子饿了买一份1毛5分盖浇饭。

刘一闻先生在序言中有写,“谢、陈二老对借鉴手法与创作之径的彼此关系,在观念上可称大体仿佛。人们能够从作者贯穿于整个表现形态的汲乳宋元一脉的尚古风貌中得到充分证实。”

高古与精鉴

在书画创作不断深入的同时,陈佩秋先生每以自己的思辨敦敏,返溯流源地把视野展向对于古代绘画的再认识上,继而在业界提出新的理论见解。她的《从赵令穰<湖庄清夏>与<江村秋晓>之真伪看董其昌的作伪手段》等文篇,当属此中一例。

在书画鉴定领域,如果说谢稚柳先生的代表之作是《鉴余杂稿》的话,那么针对《步辇图》《潇湘图》《踏歌图》等画作的真伪质疑,便是陈佩秋先生关于中国古代绘画创作的研究梳理及其真伪鉴别的成果。

此次展出主办方特地制作1:1高仿品,对比陈佩秋先生的研究文字,包括有(唐)周昉《簪花仕女图》、(宋)王诜《烟江叠嶂图》、(北宋)李成《茂林远岫图》、(晋)王羲之《上虞帖》、(唐)怀素《论书帖》与《小草千文》。以及陈佩秋先生鉴定作品:(唐)阎立本《步辇图》、(北宋)郭忠恕《避暑宫图》、(南宋)马远《松下弹琴图》、(南宋)夏圭《溪山清远图》。

此次展览将至9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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