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4月26日 星期五
摔倒也抓把沙子 俄罗斯的秋天 遇见一场雪 旗袍的婉转流年 兴趣的力量 重逢 温汤镇
第19版:夜光杯 2019-12-02

重逢

李 动

赴江苏宿迁采访优秀刑警,采访毕赴徐州坐高铁,想起了43年前在徐州当兵的日子。部队早已搬迁,战友亦各奔东西,张大个转业在徐州,此兄长我3岁,娃娃脸,瘦高、率性。他是2中队歼6机械师,因共同爱好文学,一见如故。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好作品如井喷,我们互相推荐看到的好作品。深夜躲在被窝里,打着手电如饥似渴地读书,甚至住院吊针也在看书,看完便兴致勃勃地与张大个交流读书体会,使枯燥的军旅生活增添了诸多情趣。那是一个文艺复兴的年代,一个激情燃烧的岁月。

曾看过张大个写的几篇小说,印象最深的是《光荣与苦恼》,细腻地刻画了基层大兵光荣与苦恼的矛盾心理,感觉他有文学潜质。他像我一样脱了军装又穿上警服,在基层特警队当过多年队长,有着丰富的生活体验,退休后写警营的故事生动鲜活,很接地气。2010年秋,突然接到张大个打来的电话,失联30年的文学战友终于联系上了,多年不见,分外激动。他听说我当了杂志主编,非常羡慕我从事自己喜欢的职业。他在徐州驾校任校长,管着杂乱的行政事务,打算退休后好好写点有分量的作品。

接上了头后,彼此交流自己涂鸦的作品,军人和文人不一样,说话直来直去,听惯了赞扬的话,突然听到张大个的直言感到有些逆耳,但我清楚这是真正的忠言,使人清醒自己的不足和短板。我也对其作品直言长短,老实说张大个的作品达到了一定的高度,尤其是那篇写师长李兰茂抗美援朝击落4架美机的文字,有情有趣,生动地刻画出了鲜活的老英雄形象。

宿迁刑警小胡开车送我赶往徐州,按照约定,我戴着墨镜和帽子来到饭店门口,张大个一眼就认出了久违的我,见面就给了我一拳:“你小子!”那张娃娃脸已然沧桑。他热情地点了6条河豚鱼,虽吃了有生命之虞,但战友情深,冒死尝鲜。张大个热情地给我斟酒,我告知动了手术,不能饮酒,河豚鱼也只能浅尝辄止。他调侃说:“吃喝玩乐你都不行,活着还有啥意思?”我笑曰:“有文学和音乐,加上文学战友,足矣!”

餐毕,张大个陪同我去参观楚王陵和淮海战役纪念塔。楚王陵第一次去,淮塔则非常熟悉,记得当年与张大个、王北京一起在淮塔松树下拍了张照片,当初都怀揣着文学梦,王北京信心满满地说:“到时北京文代会见,我请你俩到老莫餐厅吃牛排。”重登淮塔,心情犹如南唐李后主词所云:“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翌日中午,老队长在多伦多海鲜城请我吃海鲜。见到久违的三文鱼、生蚝和大虾等诸多海鲜,我不顾手术未彻底康复,盘里装满了海鲜和满杯咖啡,大快朵颐,大杯畅饮。张大个不碰海鲜,也不喝咖啡,却找来了猪头肉和花生米等俗物,以及清酒。他咀嚼猪头肉和花生,自斟自酌,自得其乐,还调侃说:“咖啡像中药,苦涩难咽。”我笑他老土,但他却不附庸风雅,坚持自我,就像大家都赶时髦唱流行歌曲,他却坚持唱家乡小调,且唱得娴熟老到,有滋有味。张大个写作亦是如此,不跟时尚,言为心声,其作品接地气,有见地,可惜藏在深山无人识。

临别,张大个特意送来了猪蹄、香肠等徐州特产,青菜萝卜,各有所好。我虽不吃这些玩意,但体会到了战友深情。上车后挥手告别,见1米80的大高个,骑上红色小电驴,车前还挂着红底碎花挡风棉袄,有点像农民工,与部队身穿军装的精干小伙判若两人。我深情凝视着弯腰弓背的身影消失在大街上,被文学战友的真诚和热情深深感动,此时此刻,真切感悟到李白与友人离别时的心情: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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