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玩之寂

米 舒

南宋理学家朱熹谈及宋朝女词人时说：“本朝妇人能文者，唯魏夫人（魏玩）及李清照二人而已。”明朝文学家杨慎在《词品》中也如此评：李清照、魏玩的诗词，可与秦观、黄庭坚媲美。

李清照的词世人皆知，魏玩的文学造诣，却鲜有人晓，关于她的记载，史载不详，生卒年也无记载。

魏玩，字玉如，襄樊人，出身世族。其弟魏泰好文字，性顽劣，青年时逞强称霸，在考试时，竟殴打考官，几乎把人打死。从此不为官场录取。魏泰善与人强辩，字锋逼人。他在乡间倚仗姐夫之权势，横行不法，著《东轩笔录》十五卷。

魏泰倚仗姐夫之权势，这个姐夫便是魏玩的丈夫曾布。说起这段姻缘，魏玩在词中曰：“聚散匆匆，此恨年年有。”

魏玩自幼聪颖，才思敏捷，她工诗尤擅填词，在豆蔻初露之际，便由家人牵线，认识了曾布，当时曾布还是布衣，但她看上的是曾氏家族的文才，其父曾易占为太常博士，他生了七个儿子，时称“南丰七曾”，为首的曾巩，为“唐宋八大家”之一。曾布13岁丧父，由其兄曾巩带领，刻苦攻读，两人赴京赶考，双双上榜，同年进士。魏玩见丈夫入仕，心中自然喜欢不已。

曾布由其兄曾巩推荐，得王安石赏识，曾布上书，宋神宗亲自接见。从此曾布青云直上，先后出任太子中允、崇政殿说书、集贤校理。在王安石主持下，与吕惠卿共同推行青苗、助役、保甲等新法，升任起居注、知制诰、翰林学士。后与王安石、吕惠卿之见有异，被贬地方官，在饶州、潭州、广州等地为知州。

对于丈夫的升迁沉浮，魏玩并不在乎，她心中的苦闷，只是不能朝夕伴在丈夫身边。她曾受朝廷嘉奖，封鲁国夫人，人称魏夫人，但这位魏夫人婚后生活相当寂寞，原因是曾布一入官场，便把她丢在老家，无论是当京官，还是去地方当知州，从不带魏玩同往。她在《菩萨蛮·春景》曰：“溪山掩映斜阳里，楼台影动鸳鸯起。隔岸两三家，出墙红杏花。绿杨堤下路，早晚溪边去。三见柳绵飞，离人犹未归。”词句的“离人”即丈夫。

魏玩将日夜思念丈夫归来的浓情写成词句：“渐消残酒，独自凭栏久”“归来未有期，断魂不忍下危梯”“泪湿海棠花枝处，东君空把奴分付”，最动人的是那首《江城子·春恨》：“别郎容易见郎难，几何般，懒临鸾。憔悴容仪，徒觉缕衣宽。”又说：“嫌怕东风，吹恨上眉端。为报归期须及早，休误妾，一春闲。”其词之美，其情之深，与朱淑真仿佛。

魏玩表面上生活很不错，她曾把同时的女词人朱淑真请来，两人互诉衷肠，一个嫁了个庸俗的商人，一个嫁了热衷仕途的官人。两个女人一怨一寂，说不尽的苦闷。

更令魏玩心酸的是，丈夫手下一个姓张的下属，年轻时离世，留下6岁孤女，魏玩同情她，收养了她，视其为义女，后又悉心调教她书画琴棋。张女亭亭玉立时，楚楚动人，竟被丈夫曾布勾搭上了，张女也自愿当小妾，从此，曾布浪迹天下，便由她的义女侍奉，受到丈夫与义女的双重背叛，难怪魏玩写的词伤心透了：“我恨你，我忆你，你怎知。”魏玩终于抑郁成病，不久溘然去世。

曾布带了小妾回家奔丧，张女写了一首词：“香散帘幕寂，尘生翰墨闲；空传三壶誉，无复内朝班。”她也知疼她一生的养母，活得寂寞。有人问曾布何意喜欢张女？曾布自然说小妾年轻美貌，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常常派机灵的张女去内宫打探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