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用器物里的艺心

达利丽达扶手椅

杨丽萍 月亮宫

杨丽萍 孔雀储物箱

达利绵羊茶几

陈亮家居系列

达利家居戏谑滑稽、玩世不恭的造型和他的超现实主义画作一样

陈亮《十月》

达利家居设计

◆琳恩

对于艺术和设计的关系，人们曾持微妙的态度。艺术家偶然跨界设计，作品太过概念化，仅被作为话题，热度退去，少有人提及。尽管如此，一方面，科班出身的中外设计师不约而同地宣布“设计已死”，原创家具设计屡遭盗版侵犯，工业化痕迹过重，新品创意乏善可陈；另一方面，艺术家和艺术机构意识到艺术不只是高高在上的阳春白雪，也可以坦然走向日常，用想象力和文化的内涵滋养生活每一个细节。

其实，设计和艺术从未分家。艺术和设计的融合已经变成大势所趋。

当艺术家和创作者用艺术之心锻造日用器物时，便将艺术之道和艺术之姿融入到了为日常的设计之中，如雨露滋养，如光照亮，成为推动创意设计前行的动力。

“海派瓷艺”践行“日用即道”

《混沌》以黑白象征八卦阴阳变化，以幻彩象征五行——金木水火土；《天梯》呈现难得一见的瓷器烧制过程；《十月》用高温颜色釉的无穷变化，用火的神来之笔叙述着奇幻的多子多福。这是上海美术学院教师陈亮在其近日开幕的艺术个展展示的三件重磅佳作。这既是他长期瓷艺创作研究的独有心得，以“隐”为题为当代瓷艺再诉衷情，也是将含蓄、内敛、隽永的千年瓷艺“隐”在日用即道中的实践。

相比于父亲，海上画坛领军人物陈家泠，从上世纪90年代末起便着手从窑火中探索窑变之美，专业学陶艺的陈亮以往的创作不是“隐”在上海美术学院的教学中，就是“隐”在协助父亲一次又一次繁杂的展览事务中。继承了家学渊源而又跨越设计、制造、概念，陈亮试图解构中国明代家具，将陶瓷艺术和木头结合，穿越古典与现代、西方与东方。在陶艺的探索中，陈亮与父亲合作，使艺术在不同的媒介材料上延伸。比如，在打造“和气生财”檀香木桌椅时，陈亮沿用“宁矮，不宜高；宁阔，不宜狭”的空间理论，弧形陶瓷釉下五彩背板营造“眠日梦月，长日清谈，落花有意，流水无痕”的意境，水与火、刀与木的锤炼打造，让釉下彩绘梦笔生花，让家居之美沁人心脾。

陈亮的新作《十月》，石榴的艺术造型和设计运用受到艺术评论家的高度好评：“如果说，草间弥生在瓢虫和南瓜中找到了自己形式语言的载体，陈亮对于石榴这一特别对象物的创作和表达也开启了自己独特的艺术语言探索。”传世艺术涵养了日常设计，陈亮在探索中坚守“日用即道”，把艺术带入生活，把陶瓷从实用的器具变成艺术的载体。

用舞蹈之态打造“月亮宫”

除了瓷艺之外，艺术融入设计，形态各异，丰富程度突破人们的想象。从舞蹈中汲取灵感，打造艺术家居设计，舞蹈家杨丽萍一系列的设计近年来颇为受人瞩目。用她的话来说：“设计，尤其是家居设计，源于艺术，还原于生活。”将舞台上的灵动舞蹈幻化为家居作品，这位舞蹈家的手笔的确让科班出身的设计师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和杨丽萍本人的舞蹈风格一样，她的家居设计源于舞蹈艺术，具有浓郁的民族特色和自然原生态。她设计的座椅靠背和扶手，造型都离不开栩栩如生的孔雀，这正应和了杨丽萍多年以来的专属艺术符号——舞剧《孔雀》的主题。在设计家居时，“第一时间映入脑海的就是孔雀。”在构思家具造型的过程之中，在不影响使用功能的情况下，杨丽萍加入了不少孔雀元素。在设计手法上，她遵循大理当地匠人制作家具的传统，写意地保留了木材质朴和原始的风貌。而装饰有孔雀翎毛纹理的储物箱更是如此，她设计的储物箱，其原型是当地民居中常见的家具，镶上孔雀翎毛刺绣之后，储物箱就变成了她心目中能够收藏时光的“魔盒”。

虽然在其他人看来，从舞蹈艺术到家居设计是跨界，但对杨丽萍来说，却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的事情。舞蹈之外，热爱生活的她，也在细腻琐碎的日常生活中，从琢磨下厨、洒扫、休憩等各种细节开始，逐步探索家居设计的要义。她在大理的宅邸“月亮宫”中，这些由她自己设计的家居成为舞蹈家本人最真实的生活写照。

当舞台上唯美的艺术元素融汇生活物品，艺术让设计在人们的面前展现出另一种可能性。

艺术的想象给予设计养分

设计和艺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表现得“泾渭分明”，但实际上，艺术家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一直在滋养设计界。最典型的例子，超现实主义画家达利将其想象力蔓延到了家具设计领域，影响力至今未见消减。

上世纪30年代，达利就与当时享誉世界的巴黎家具设计师走得很近，还常常将自己的奇思妙想记在小本子上与设计师分享。1936年，在超现实主义的狂热粉丝、达利最大的赞助者爱德华·詹姆斯的委托下，他从画作中汲取灵感，以当年红极一时的好莱坞性感女星——梅·维斯特的肖像照为原型，完成了梅·维斯特沙发的创作。当初的沙发坐垫及靠垫部分启用了服装设计师艾尔萨·夏帕瑞利（Elsa Schiapparelli）的代表色惊艳粉（Shocking Pink）。这是达利最出名的家具作品，问世初期便轰动各界。

作为艺术家，达利对沙发的设计诠释颇为“任性”。“一张椅子能有许多用途，但它未必能坐”，尽管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超现实主义者，达利表示自己的设计完全舍弃了家具的实用性，但其戏谑滑稽、玩世不恭的造型和他的超现实主义画作一样，启发着一代代的设计师，至今仍有着深远的影响。

不止如此，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曾与达利合作过的设计师奥斯卡·塔斯奎斯(Oscar Tusquets)，带来团队与雕塑家联手，将达利的手稿及画作中的家具一一实现，也为设计行业带来了诸多启迪。为了复制画作《一个稳定图书馆的解释项目》的绵羊茶几，甚至请来动物标本剥制专家一起合作。作为根据激励西方艺术家的经典题材《丽达与天鹅》制作的丽达矮桌和丽达扶手椅，则完全尊重达利原作的造型，家居整体由金属打造，流畅连贯的线条与达利一贯的超现实主义笔触相呼应，加上踩着高跟鞋的纤细长“腿”和自然婉转的光滑的手，让人不禁联想到宴会、派对上那些身材曼妙，举止自信优雅的时尚贵妇。

而这些被艺术滋养过的家具作品，在诞生之后，不断赋予了设计师各种灵感。“看到这些艺术家的作品，你会意识到，原来设计可以这么夸张。”一位科班出身的设计师一席话道出了这个群体的心声。艺术家的想象力、敢于突破既定规则的创新胆魄，是设计师们需要学习的——是时候打破一些既有规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