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木平远》邵仄炯
《阳光总在风雨后》马新阳
《可得长生》何曦
《庚子大吉》洪健
《庚子安泰》陆大同
陆康书法“福”
《鼠你有财》毕立伟
《金鼠迎春》陆康
《庚子大吉》王鸿定
◆胡建君
天干地支的轮回,见证着华夏民族的风云变幻。“二鼠侵藤”的譬喻故事,表达春秋代谢、光阴似箭。转眼即是庚子鼠年,“庚”在五行属性中为“金”,故庚子年当属名副其实的“金鼠”之年。子鼠作为十二生肖中的第一号位,每每肩负着为新一轮年岁开启吹响号角的重任。
鼠伴东坡,
微妙而丰富的意象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早在先秦时期《诗经》中,先民们就以素朴的文字描述了人与鼠的微妙关系。而“老鼠嫁女”的民间传说亦用“遣嫁”的方式表达了人们对鼠的爱恨交加。鼠与人们相伴数千年,一直在“相爱相杀”的矛盾中推演着历史的变迁。
北宋苏轼在少年时代写就的《黠鼠赋》中,记述了一只困于橐中的鼠设下迷局、假死逃生的故事,但他并未就此搁笔,反倒超然物外,由人为鼠骗、人为鼠惊的事实谈到“不一与汝,而二与物”,自警为人处事须凝神专一。苏轼被贬黄州后路过禅智寺借宿,夜半无人唯有老鼠绕佛灯唧唧作响,此时山雨忽来,他遥想少年时路过一村院,壁上有诗云:“夜凉疑有雨,院静似无僧。”感慨系之,写下:“佛灯渐暗饥鼠出,山雨忽来修竹鸣。知是何人旧诗句,已应知我此时情。”最难风雨故人来,此时的饥鼠,寒夜相对,竟如熟悉的故人了。苏轼与鼠的情缘可谓复杂,后来流放海南,因饥饿难耐还吃了不少所谓的“蜜唧”即老鼠。最开始,他一听到“蜜唧”两个字就要吐,后来竟慢慢习惯,“朝盘见蜜唧,夜枕闻鸺鹠”,便成了日常食物。这种随遇而安的达观与泰然,最令人钦佩。五百年后,在《醒世姻缘传》中,寄姐所开列的食单,“四川的蜜唧”赫然排名第一,蜀地吃蜜唧竟如同今天吃回锅肉一般寻常了。
鼠的意象在中华传统文化中的内涵一直是微妙而丰富的,除却“破坏”“偷盗”等消极层面,也有许多美好的品质和寓意。唐代张读在传奇小说《宣室志》中说:“鼠固微物也,尚能识恩而知报,况人乎?”讲述了李家人几代坚持不杀生,后来得到几百只老鼠救命于房屋倒塌之时的报恩故事。唐人笔记里,有人夜里见到一只白鼠,就对妻子说:“众言有白鼠处即有藏”,掘地后果然得到白金五十锭。古埃及人则将鼠与月亮相关联,认为它们象征着大地富饶的资源与盎然的生机,并且司职计算人间岁月。
在一些神话传说中,鼠被描述成咬破混沌、开创世界的灵兽,这倒与子鼠成为十二地支的第一位不谋而合。实际上,子鼠排在首位与先民们的阴阳观念有关,明代藏书家郎瑛说:“地支在下,各取足爪,于阴阳上分之。”鼠前足四爪、后足五爪,前阴后阳,是唯一符合子时“夜尽日始,先阴后阳”特性的,所以子时为鼠自然称首。另外,鼠常常大半夜出来活动,配合子时也说得通。
“鼠”“书”谐音,“献身”于书画事业
鼠类在传统书画或雕刻中的表现并不像其他花鸟作品那般繁复多样,可一旦登场便常常妙趣横生,不失为经典。壁画鼠,出现于北齐时期。山西太原北齐东安郡王娄睿墓墓顶的四个方向曾发现各绘有三个生肖动物,残存四种,便有鼠的尊容,形象逼真,生动传神。此外,唐代榆林石窟第25窟内南壁中央的壁画也绘有白老鼠,系用写实手法以黑线勾勒轮廓涂白而成,眼睛以椭圆黑圈示意,长尾仅用白线绘就,抬头缓步行进,悠然自得,可能寓意天帝化身而行。南宋时期大足石刻里的《猫鼠图》,则受南宋花鸟画影响,被风吹起的竹叶似沙沙作响,而躬身仰头如箭在弦上的猫与屈身回首惊怯顾盼的鼠表现得惟妙惟肖,声情并茂地传达了六道轮回的佛教义理。
明宣宗是最早发现老鼠之美感并将其作为美好艺术形象而描绘的皇帝艺术家。其趣味盎然的写意作品《瓜鼠图》描绘了一只机敏可爱的小鼠,令人观之愉悦,又配上果实中种子繁多的苦瓜,与一胎多子、繁殖能力极强的鼠相呼应,据说表达了自己喜得长子朱祁镇的幸福心境。
唐代柳宗元写道:“鼠,子神也,因爱鼠。”借以说明人们对于自己属相的偏爱。国画大师齐白石一生亦创作鼠图无数,或许也和他恰好属鼠有关。其笔下之鼠或活泼机灵,或狡猾取巧,个个生动鲜活,再加上他还加配打油诗,既有调侃也有警示。在《灯鼠图》中,白石老人描绘了一只觊觎灯油的可爱小鼠,其双足竟立于一本书上。“鼠”与“书”谐音,鼠也确实献身于书画事业,世所谓“鼠须栗尾”者也,以栗鼠毛制笔,其锋乃健于兔毫。
戴子辰佩,时时观照自身
在工艺美术的历史长河中,鼠也常常大放异彩。早在良渚、红山文化时期,情思纯粹、通天近神的先民们便以细腻精巧的手工艺,创造出了一批如《山海经》形象般神异动人的动物,通灵的玉鼠也在其中,有着祈祷神明佑护的用意。
自西汉开始流行的“子辰佩”,亦是将鼠形象寓于器物之中的典型,蜷曲的龙形与小鼠互为顾盼。鼠为子时,阳气发动、万物滋生,此时人最微弱,需安然入睡以养生;而龙为辰时,天地阳气最旺,经一夜睡眠,人体松软懈怠,气血周流缓慢,发生心血管等疾病风险也高。可见子辰二时,人体最需庇护保养。佩戴子辰佩就是直面生命之脆弱,提醒自己时时观照自身状态,有助益寿延年。
而在藏传佛教中,“吐宝鼠”是财神的宝物,其在四川博物院与上海博物馆藏的明清黄财神铜像中都有出现,抱于财神怀中或持于手上。相传吐宝鼠生活在海中,不会排泄,不管吃什么都会化为摩尼宝珠吐于口中,天、人、龙三界宝物都由它吐出。四川博物院亦藏有清代鼠兽铜镇纸,风格和圆明园十二兽首中的鼠首接近。只见鼠头微仰,似在观察周遭动静,身上披有一根葡萄藤,其上果实累累。老鼠繁殖力强,而葡萄多籽,二者结合,更有了多子多福的美好寓意。另外,“鼠”谐音“数”而有“咋咋”之声酷似数铜钱,更多了一层财气冲天的寓意。
《汉志》曰:“阴阳合德,气钟于子,化生万物者也。”子鼠迎春,阴阳和合,肇生万物,而天下大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