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体操的清道夫

程应峰

这大概是到单位最近的一条道，从家出发，步行去办公室，大概二十来分钟的时间。其实，多年前，是没有这条道的。这儿有些小山丘以及一汪一汪的潭水。潭水碧绿、清澈。斗转星移，这有山有水、植被丰富的地方终于成了一座公园。于是，这里有了公园清洁工，他们各自包揽一个路段的清洁卫生。负责我每天上班走过的那条道的是个个头中等的男人，几乎每天早上我都能看见他。如果是晴天，他一定光着膀子，皮肤黑黝黝的，那是一种很健康的感觉。他扫地时，总是倒退着扫，左一下、右一下，他打扫的姿态不急不缓，从容自如，颇有韵律感、节奏感。

他负责的路段旁，有个沙坑，沙坑里立着双杠和单杠。看得出，这个做清洁工的男人是极爱锻炼的，经常见他扫完负责的路段后，小跑到沙坑那儿，先做热身运动，然后伸展双臂，纵身一跃，就挂上了单杠。他玩单杠的动作轻盈、灵动，向前、向后大回环，各种换握、腾身回环，各种转体、扭臂握，有十足的体操运动员范儿。我偶尔也会停下来看上一看，到精彩处，不忘为他鼓一鼓掌。这时，他会一个鹞子翻身，跳下单杠，对我示以友好的一笑，说上一两句感谢的话。他玩单双杠，各种支撑、挂臂、悬垂、摆动……竟玩出了很多我在电视里才看得到的花样。

后来，我同他有了一次短暂的交谈，得知他原本是名体操运动员，因为一些原因，离开了自己喜欢的岗位。最后他说：“一晃好多年过去了！该淡忘的得淡忘，该放下的要放下。生而为人，大多是平凡的，从体操运动员到清道夫，其实是从一种平凡到另一种平凡，没什么不同。我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

从他的神情言谈，我看得出，他骨子里热爱生活，向往美好，更学会了平静处世，在汗水的磨洗中，在时光的过滤中，他慢慢适应了这份看似枯乏平淡的工作，并且从中品出了生存的责任、生活的乐趣和生命的真谛。

在我们凡俗的生活中，像他这样，从光芒四射到最终归于平静平淡的人，可以肯定地说，并不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