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童话

竹雪芹

第一天，他选择离开我，用自己的双手感受这个未知的世界。但他离我很近，他听懂我的呼吸，从冰冷的铁钳声里察觉我的不安。他洪亮的哭声亦如胎心般，一匹脱缰野马那样稳健而有声。

他明亮的眼睛，始终离不开我。在他清澈明亮的眼底深处，我像似从洒满星光的水面，打捞到模糊的年轻时的倒影。

他总是在需要的时候哭，知道我必将作为一种保护留在他身旁。他使我聚精会神地做任何事，无论花上多久时间，都只是希望他能够获得满足。

他看见我的生活里有疼爱也有漠然。就像我贴着他的耳朵，讲述多年不变的童话。我轻轻地将他抱起，离他很远目光却很贴切。就像他迟早要面对的事情，早点接受独立而不是把期望投向兄弟之间。

九个月，他突然站立起来，用这样的方式宣告他的到来。他用双手摸索，目光炯炯有神。似乎不怕前方有多险境，执意要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他难过的时候，在身体里放了一把火。这火使我坐立不安，感叹生活少一点负重还原一丝欣然。

他突然在天亮之前，笑着喊出一声：“妈妈”。他用细巧的双手，支撑着身体向我走来。在我的脸颊点了一颗小小的红痣，嘿嘿一声快速溜走。

是的，他接住我的欢笑。使我柔波似的目光，看见他讨喜的要求。后来他跑得和风筝一样快，在满是青荇的石板上琢磨着妈妈的名字。他一遍又一遍地记住了我的生日，把它们放在心里，放在石头下，放在花木间，现在又放在画里，成了永远的永远。

他知道剪去的头发改变不了一个人的气息，他知道比起喜欢还有比这些更重要的事，他知道思考蚂蚁为什么不会在水里搬家，看着身边的叶子一片片落下，他知道自己在成长，妈妈却像气球。

他记得我最喜爱的方式，用它说出了“我爱你”。他常常提醒我：“穿得好看点，这样空气里都有你的风度。”我们共进晚餐的时候，他首先说出的不是自己吃什么，而是我喜欢的那些。他记得我喜欢的事物，给我讲故事，陪我玩耍，帮我做家务，送我花并准备每天都要送我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