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榻的雨

许家福

商榻是个水乡泽国，雨量丰沛，春夏秋冬四季，雨水各有不同，或快或慢或密或疏，有时如烟如雾，有时淅淅沥沥，有时飘飘洒洒，有时滴滴答答。生长于商榻的我，对家乡商榻的雨，情有独钟，梦里梦外，总会让我生出丝丝缕缕的情愫……

每年惊蛰一过，商榻的雨便紧一阵慢一阵，渐渐多了起来，整个商榻浸没在雨的滋润中，村舍、田野、河港、道路、滩涂，烟雨空蒙，细腻温柔，雾霭氤氤，湿漉漉的天，湿漉漉的地，湿漉漉的空气。人行走野外田埂，放眼望去，绿油油的麦苗，金灿灿的菜花，桃花杏雨，嫩芽柳絮，十分耐看，分外醉人。此时此地，撑伞吧，有点不忍，有点多余，有点夸张又有点小题大做。最恰当的做法是当个村郭野夫，戴一顶笠帽，披一件蓑衣，着一双草鞋，再哼上一曲乡村小调，踩着悠闲的步履，在田头徜徉，在小桥斜倚，在村舍穿梭，在湖边垂钓，尽享大自然的赐予，领略狂野春天的静美。

到了夏季，商榻的雨下得有些突兀，有些莫名其妙，有些让人捉摸不定，时而像个血性刚烈的汉子，粗狂奔放，热烈火辣；时而又好似一位腼腆的少女，情窦初开，闭月羞花；时而则是东边日出西边雨；时而又是大雨瓢泼，雨线如注。而最令我难忘的就是遭遇这里的雷阵雨天气，刚才还是晴空万里，烈日炎炎，挥汗如雨，忽然间，天边一角黑云骤起，顷刻弥漫天空，紧接着狂风四起，电闪雷鸣，倏地，大雨倾盆而来，铺天盖地……草帽吹落了，衣衫淋湿了，身心也明净清爽了。

进入秋天，商榻的雨，有点陌生，有点特别，有一种烟雾般的渺茫，又有一种水晶般的清爽，似曾相识，犹抱琵琶半遮面，像人走入了不惑之年，忽而急匆匆，哗啦啦一阵子，猝不及防；忽而笃悠悠，似有若无，抽抽噎噎，点点滴滴；忽而淫雨霏霏，绵绵不绝，没完没了；忽而洋洋洒洒，狂奔而来，又呼啸而去。记得在跟长辈拾掇农事时，耳际间常听到那叨念秋雨的话语，“秋风秋雨愁煞人”“一场秋雨一场凉”“秋雨霏霏走画船”。

拐入冬季，商榻的雨，有点吝啬小气，有点遮遮掩掩，东两点，西三点，稍晚点，雨点凝结成了晶莹的雨珠、雪花。碰到那般光景，我会情不自禁跑出屋外，狂奔于旷野上，静静地仰望天空，看着漫天雪花飞舞，任凭雪花纷纷落下，静静的，慢慢的，大地披上洁白的银装。望着那皑皑白雪，我直愣愣地发呆，好想发一世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