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盏灯，一点亮就光芒万丈

不怕苦不怕累，会调侃会画卡通，这就是瑞金援鄂的九〇后

本报记者 左妍

“假如你还有一代不如一代的老思想，那是因为你根本不了解年轻人。他们一直在创造奇迹和感动！”

“没有一个懈怠退缩的，也没有一个喊苦叫累的。”

“他们的心里都有一盏灯，一旦被点亮，他们一定会光芒万丈！”

——瑞金医院副院长、援鄂医疗队领队 胡伟国

昨天，在武汉同济光谷院区重症病区，瑞金医院副院长、援鄂医疗队领队胡伟国轻轻拍了拍一名95后小护士的肩膀，给即将进舱的她打气，“不击掌也不握手了，进去后小心防护，加油！”

胡伟国这次带的医疗队里有百来名护士，年轻女孩不少，这曾让他“头疼”——不知年轻人在想什么！而来武汉十多天后，他彻底改变了想法，“不喊口号，不表决心，年轻人早已把这一切写在了行动里。”

为什么来武汉？和“标准答案”不一样

胡伟国是2月9日带队来武汉的。瑞金医疗队136个医护人员，整建制接管武汉同济光谷院区的一个重症病区。重症病人更需要专业性的护理，他的团队里90后年轻护士占了大多数。“很多护士和我女儿一样大，有的刚毕业没多久，有的没出过远门，有的在家连衣服也没洗过。要把任务圆满完成，还要把这么多孩子照顾好，我心里很忐忑。”

胡伟国被队员们亲切地称为“胡爸爸”。他的忐忑是有原因的：一方面，他说自己跟年轻人有“代沟”，60后的理想与90后的追求可能不一样；另一方面，社会上普遍认为90后、尤其是95后的年轻人生活条件优越，独生子女居多，个性相对自我，缺乏社会责任感。

来武汉后，他发现自己受到的“冲击很大”。“假如你还有一代不如一代的老思想，那是因为你根本不了解年轻人。他们一直在创造奇迹和感动！”胡伟国说，虽然没有把口号挂在嘴边，但他们表现出来的拼搏与敬业精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没有一个懈怠退缩的，也没有一个喊苦叫累的。”胡伟国说，因为纪律要求队员食宿隔离，大家没机会畅聊，有时去倒个垃圾碰面聊几句都很开心。所以前两天休息时，他组织年轻护士开座谈会，聊聊想法。说起为什么要来武汉时，大家的答案令他很意外。

“我妈老说我不行，我就是想来证明一下，自己没那么糟。”

“我看到前辈们那样拼搏努力，我也想成为那样的人。”

“我不怕病毒，就怕自己没经验、没能力做好，给团队拖后腿了。”

“我爸爸是老党员，他说身为护士，这时候你就该上！”

“当初征求我意见时我很激动，一口答应，后来有点害怕了，不过话说出去了，我又挺要面子的，所以来了。现在一点都不害怕了！”

答案是不唯一的，这群年轻人没有孩子拖累，家长也还不需要照顾，也没有人讲“国家有难，挺身而出”这样的话，但胡伟国恰恰被这种真实不造作打动了。

最想吃什么？答案竟然是可乐

人在武汉，如箭在弦上，队员们必须克服个人情绪与困难，选择积极备战。一个护士第一次进舱，十分紧张。胡伟国鼓励她，“你今天很棒！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小护士想了一下说，“想喝可乐。”“可乐？好办。”胡伟国马上安排后勤去买，但遗憾的是，附近转了好几圈，都没有店开门，买几罐可乐竟成了难题。

后来，想方设法，可乐当然是买到了。不仅如此，还有许多好心人捐赠饮料，一度多到喝不掉。2月14日是西方的情人节，胡伟国安排给年轻人送可乐和巧克力。一个女孩开玩笑说，“喝到胡爸爸送的可乐，没有过节的感觉，却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胡伟国一直和学生们打交道，善于发现他们的闪光点。他说，“年轻人聪明，学习快，要充分相信他们的能力。比如她们穿隔离衣就比我穿得好。”年轻人也很有创意，他原本以为，写在防护服上的会是各种“武汉加油”等励志句子，结果在病房兜了一圈，发现他们写的是，“爷爷，记得吃药！”“热干面别怕，小笼包来了！”“我也是武汉人！”在2月14日那天，还有人写“我不想做单身狗”，甚至配了歌词，画了卡通，轻松缓解了压力。

他还说起一个细节，因为当地的病人口音很重，上海姑娘又听不懂武汉方言，加上整个人闷在口罩护目镜里，查房交流时难免会遇到沟通障碍。护士们想了个办法，把几句常用的话写在防护服上指给病人看，“今天你咳嗽好一点吗？”“你的药还有吗？”“今天的晚饭你吃完吗？”……轻松解决了这些麻烦。

95后没有责任感？其实是我们想错了

上周，胡伟国作为“家长”，抽空做了一件特别的事情。他拿来联系人名册，把队伍里的90后划出来，按照年龄，给他们的爸爸妈妈打电话。“我先打了1997年的，她们是最小的；再打了1996年的，现在进行到1994年了！”有些人没接，他就给家长发短信，代表医院感谢他们培养了优秀的孩子；也承诺他们，一定会把孩子照顾好，平平安安送回来。

有两个护士令他印象深刻。一个护士特别文静，平时也不常说话，看起来就是娇生惯养的小姑娘，但她妈妈说，女孩在家“泼辣霸道”。后来，胡伟国仔细观察，果然发现这个护士工作干练，说一不二，特别拼。“老师很勇敢，伙伴们也很勇敢，我没有理由拖后腿。”这名护士说。

还有一位男护士的妈妈透露，儿子本来2月要跟女朋友领证结婚的，接到命令后义无反顾地上了前线。“这件事，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胡伟国听后很受触动，这样务实又低调的年轻人，谁说没有责任感呢？

重症病房里，病人们经常因为病痛而丧失信心，或大发雷霆，或冷漠无语，个别患者会拒绝治疗和进食，甚至会乱扔垃圾、随地吐痰。胡伟国说，刚来时他担心自己的年轻队员受不了委屈。但有一次他看到，一位衣服上画着“小仙女”的护士，正在耐心地给病人喂饭。病人不肯吃，她就一边哄一边喂，几次下来，这位老人有些“不好意思”了，配合地把饭吃完了。“没办法啊，他们也是因为生病才变成这样怪异的，总不能看着他不吃不喝吧？”说完，“小仙女”又转身干活去了。

还有一名年轻医生，打电话告知病人家属“你爸爸情况不太好”时，听到了电话那头的嚎啕大哭，“请一定要救救他，我妈妈刚刚因为这个病离去，我不想变成孤儿！”刹那间，这位年轻医生也哭了，连连点头，“我们一定会尽力！”一种社会责任感被激发出来。

胡伟国说起这些故事的时候，也有些哽咽。这群在家里被爸爸妈妈当做掌上明珠的孩子，在病房里不仅要抽血发药，还要喂饭端水、擦身更衣，甚至还要处理大小便，但大家毫无怨言，毫不退缩。“不要再说一代不如一代，是我们还太不了解年轻人！他们的心里都有一盏灯，缺的是点亮这盏灯的火柴。一旦被点亮，他们一定会光芒万丈！”胡伟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