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5月19日 星期日
飞流直下 阁老故里浪斗桥 芒种槐花五月鲜 “矫情”又何妨 老有所不为 我不用手机你可信?
第19版:夜光杯 2020-06-05

“矫情”又何妨

湘君

写作时,我喜欢在电脑旁放一瓶花。最好是盛放的鲜花,玫瑰百合向日葵皆可,品种不讲究,只要是伸展的,热烈的,艳丽的,铆足了劲儿开放的,好像是篮球比赛的啦啦队,拼命地喝彩使劲地加油才能激发我的灵感似的。

把图片分享到朋友圈,招来“嗤”声一片,各路人马纷纷声讨:“这世上会码字的人多了去了,谁像你这样穷讲究?”“没有花就写不出来吗?非它不可吗?”……意思是,凡是必需之外的要求,那就叫“矫情”。

我承认我矫情。然而,无伤大雅的矫情是刺激人类努力和进步的兴奋剂。纵观古今中外,哪个名人没点矫情呢?英国政治家兼小说家狄斯雷利,写作时一定要穿上晚礼服,够矫情吧?美国剧作家柯汉喜欢一边疾驰一边写作,为此不惜花重金在列车上包一间卧房。还别说,这矫情真出成果,一晚上能写出一百四十页手稿。清代书画家谢琯樵画画时不让人看,门窗关得死死的。也有极端的,北宋诗人林逋酷爱梅花与鹤,只是火候没掌握好,一不小心就“梅妻鹤子”与二位厮守了一辈子。

扯得太远了,生活中又何尝不是处处有矫情。

一位全职妈妈,每天起床后必去咖啡馆呆上两小时,攥一杯卡布基诺,一边读阿加莎的侦探小说,一边看咖啡馆里形形色色的人,暗自揣摩书里书外人物的印证。过足了瘾之后打道回府,继续柴米油盐宅家带娃的寻常日子。这矫情里边,透着女人的生活智慧。

一对“清华男”“复旦女”夫妻,男的给幼儿园大班的儿子辅导数学,从加减法珠心算漫游到天体力学,美其名曰“用量子物理理论构建自己的数学体系”;女的除了教古诗英语,还为儿子讲析新闻,意欲“解时事之蒙昧,探人性之幽微”。这份“矫情”,别开生面,但自有道理。

最难得是,有人矫情得精彩。认识一个驴友,小小女子,扛着大大的三脚架,亲手拍出艺术大片。漫天飞雪的小樽,她披一件大红斗篷,拎一盏复古马灯,犹如童话公主;在摩洛哥露天市场,她穿一条镶满珠翠的宝蓝色长裙,令身边花花绿绿的手工陶器黯然失色;撒哈拉沙漠里,她一袭宽大的白色长袍,在风沙中狂舞翻飞;夏威夷火山边,红裙束发的她蓦然回眸,似是传说中的火山女神,几米开外,星星点点的红色岩浆蠢蠢欲动,惊心动魄……就因为这张照片,我打破自己从不交网友的铁律,成了她的粉丝。

视觉盛宴背后,是看不见的繁琐。首先要研究目的地的风俗文化,挑选入情入景的服装和配饰,没有合适的,找设计师定做,或干脆自己动手设计;到了当地,为了找合适的机位,反复尝试;为了光线,从盛夏的正午守到黄昏;为了角度,一遍遍地从火山爬上爬下,被嶙峋的山石划伤也浑然不知;为了等风来,她一次次地伫立海边,凭风吹起裙角,浸入肌肤……

我曾问她,千里迢迢,本身就又累又烦,还要带那么多行李,折腾那么多时间,你不怕麻烦吗?人家淡然答:“不怕,因为喜欢。”这就是高级的矫情,把一种爱好发展到极致、可敬可佩的矫情。

有人曾说:“我们于日用必需的东西以外,必须还有一点无用的游戏与享乐,生活才觉得有意思。”求这些“无用”的东西,都是“矫情”。然而,若是生活中没了这样的“矫情”,该是多么无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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