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柠檬”为什么成了香饽饽？

◆彝族村民李树军拥有了全村第一辆汽车

沪滇协作综合示范园——罗伯克茶场

提到云南大理，人们常常联想到风花雪月的苍山洱海。但在诗情画意的背后，却曾是“一方水土养不活一方人”的贫困。

今年是全面打赢脱贫攻坚战的收官之年。从2016年起，浦东新区与大理州开展东西部扶贫协作，浦东投入帮扶资金、派遣挂职干部、动员社会力量，深入大理11个贫困县，实现了当地贫困乡镇与深度贫困村、县级医院对口帮扶全覆盖。尤其是通过全产业链的精准扶贫，让当地人的生活发生巨变。

近日，记者实地走访了大理州及其所属的7个贫困县，在田间、大棚、村民安置点等，感受沪滇“山海之恋”为当地脱贫攻坚奠定的坚实基础。

巍山来了“金柠檬”

和喜马拉雅一脉相承的大理，千百年来，是藏族、汉族、白族等多民族聚居地。虽然土地肥沃、气候怡然，但多数村民仅靠养牛养猪、种植玉米等勉强维生。

去年开始，在大理州巍山县的黑潓江畔出现了一件“清奇”的事情。原本荒芜的土地上，长出了一片片绿意盎然的树苗，而且暗香涌动。

记者“闻香而来”，在采访时，当地人频频提及“金副”一词，原来指的是浦东新区挂职巍山县委常委、副县长的金军。只见他头发已经有点花白，人们开玩笑说，来云南前是“80后”，来了几年成了“60后”。因为他是引进台湾四季无籽香水柠檬的“功臣”，当地人还为他起了个外号：“金柠檬”。

要引进什么让当地农民“翻身”的产业，曾让金军伤透脑筋。他告诉记者，自己在网络上查找全国知名的农业专家，联络外省市的水果加工厂，奔赴重庆拜访浙江柑橘研究所专家，还邀请专家到巍山县实地考察，看看当地适合种植什么。最后，经过多方踩点、调研、论证，“圈定”了香水柠檬，并由沪滇资金和企业联手，建设了繁育基地与柠檬种植示范基地。

为了让当地农民们放心种植，农业专家们沿着黑潓江最贫瘠的荒地建设了600亩示范基地，每个乡镇布点100亩，手把手教农民如何种植。看着不毛之地上柠檬苗茁壮生长，未来前景无限，农民们纷纷争相认养柠檬。“首批1万亩种植基地已经全部认养完毕，有些村民只能排队等下一批。”

记者看到，如今大棚里柠檬苗长势正旺，通过扦插育苗，把柠檬苗嫁接到桢木上，让柠檬树枝干壮硕，大大延长了生长期。整个巍山县将种植台湾四季无籽香水柠檬6000余亩，今年计划种植1万亩，柠檬长成后可以制作为柠檬精油、柠檬干片、低温鲜片等，打造“中国四季香水柠檬之乡”。

在巍山县，原来有近一半的村民为建档贫困户。通过产业项目发展，当地群众有了更多的收入来源，包括土地入股分红、项目提供工作机会等，政府还用部分收益设立了公益岗位，增加贫困户的收入来源，还有的收益则反哺给村里发展公共事业。

无量山中有“老虎”

南涧县的无量山，读过金庸《天龙八部》武侠小说的不会陌生。凌波微步、莽牯朱蛤、洞壁、断桥等，武侠出没的江湖，为“高耸入云不可跻，面大不可丈量”的无量山增加了神秘色彩。

在连绵的无量山脉，在沪滇资金的资助下，这里建起了一座沪滇协作综合示范园——罗伯克茶场，并探索着一二三产融合发展的脱贫新路径。

罗伯克，在彝族语言中代表老虎出没的地方。如今老虎在村里已经见不到了，但一头撬动脱贫致富的“猛虎”正虎虎生威。记者在茶场邂逅了今年86岁的李正林，他是罗伯克茶场的老场长，在当地算得上是“风云人物”。1982年，他承包了茶场，带动周边村民一同劳动致富。但真正让茶场“三年大变样”的是沪滇合作，按照“资金变资产、资产变收益”的理念，茶场通过沪滇资金收购成为村集体资产，添置了全自动的茶叶粗加工设备，再租赁给李正林运营。

记者在茶场看到，一台崭新的加工机摆放在厂房最醒目的位置。“杀青、揉捻、分晒、烘干……以前通过人工或半自动机械操作的步骤，现在可以全自动完成，效率高了，碎茶少了，市场宽了。”李正林表示，去年茶场收入600万元，其中40%用来分红，160户村民平均可以分到1.5万元，“今年效率高了，分红会更多。”

看到茶场生意越来越兴旺，有4个村的200多户农户主动把茶园“贡献”出来，大家“抱团”一起打市场。有外出打工的村民看看家门口就有“财路”，陆续返乡投入茶场发展。

如今，已经四世同堂的李正林考虑培养“接班人”，打算把茶场交给25岁的重孙，“年轻人思路新，什么网购、直播带货、品牌一学就会，他也很乐意接过这个朝阳产业。”

记者了解到，不仅在加工环节“扶茶上马”，沪滇资金还对全产业链中的各个环节精准帮扶。比如在第一产业中传统的茶叶种植采摘环节，112.6亩的低产茶园得到改造，茶农则参与了“高素质农民培育暨生态茶园管护”培训班，大大提升了农技水平。

未来，罗伯克茶场不但产茶卖茶，游客还可以到这里体验采摘的乐趣；面对着无量山的美丽风光，笃悠悠喝个下午茶。记者看到，一座古朴的“精品半山民宿酒店”正在建造中，预计今年年底就能完工。原来，在沪滇资金中，有一部分作为村集体的股本金，改造一栋原有的旧茶厂，并新建一栋房屋，用于建造民宿酒店。这座民宿将引入专业团队管理运营，重点面向外籍学生的研学与游学，让南涧县的茶文化走向国际。

“一方水土”可养一方人

在大理，脱贫扶贫不仅是输血，更通过产业升级、腾笼换鸟，颠覆性地改变着当地人的观念和生活，让“一方水土”不再养不活一方人。

在弥渡县德苴乡北朝南村，记者遇到了一名致富带头人——雷俊，他听说记者从上海来，马上打开了话匣子，“去年8月，我到上海市委党校培训了半个月，对我的震撼太大了！”那一次，他在上海接受了包括创业理念等方面的培训，深深感到一个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要带动更多人加入进来，通过发展产业，让更多老百姓一起致富。

“在沪滇资金的帮扶下，我带领9户人家养了100头牛，一年能产生10多万元的利润。”雷俊表示。利润中有6.3万元要作为资金占用费上交村集体，其中2万元解决空壳村的收入，其余的则用于增加公益岗位，带动更多村民脱贫。

“在上海培训后，我的眼界大大开拓了，全国都有我们的供应商。”雷俊给记者算了一笔账，现在他们直接向生产厂家购买饲料、防疫药物，成本降低了至少30%；成品牛则远销至海南。

在大理州，如今许多县都有了各具特色的新兴产业，有的主打“可以喝的雅诗兰黛”，种植软籽石榴；有的和迪士尼合作，经其授权推出的“阳光玫瑰”成了“爆款”，堪称葡萄中的“爱马仕”。

在宾川县，白荡坪村绿色有机科技种植示范基地的葡萄园就是“爱马仕”葡萄的所在地。记者了解到，今年葡萄园大获丰收，“阳光玫瑰”“宾川红提”“克瑞森”3大主打葡萄品种在浦东召开推介会后，大受欢迎，400多元一盒的阳光玫瑰全部卖空。

目前，大理州已提前一年实现整州脱贫。“过去一个月也难得吃上一次肉，现在想吃天天都能吃。” 48岁的彝族村民李树军离开祖祖辈辈生活的大山，被统一安置到宾川县城的安置点。

“当初统一安置的时候，有的老人不愿下山，甚至拿火腿砸村干部。”如今，走出大山的他成了全村第一个拥有小汽车的人，一辆崭新的比亚迪停放在他家小院里，一楼临街开了一家小超市，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生意不错。在女儿的建议下，夫妻俩第一次走进照相馆，补拍了婚纱照。照片里，他和妻子笑意融融，流露出对现今生活的满足。

首席记者 宋宁华 文/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