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甲的野猪

王 晔

野猪在离大城市的不远处也有，这真让人吃惊。比如神户。

提起神户，人人都知道那里有水，有所谓“波止场”。神户是海港，有“异人”离舟登陆，造了很多座异人馆，用今天的话说，就是洋人造洋房。

正是那异人馆，把神户添出优雅的异国的韵味。仔细看看，异人馆其实也是造在坡上的。神户并不是一马平川，相反，还是背靠了一条让当地人骄傲的山脉，叫六甲。全日本有名的职业棒球（日语称野球）队阪神老虎队，有一首队歌就叫“六甲之岚”，它高歌青春霸气的美丽，开头就吼上一句“六甲的山风”。

六甲山上，不仅有飒爽的风，而且，据说由于市民抛弃垃圾不慎，山上的野猪不寻野食了，化缘一般，一步步下得山来，瞄准了路边的垃圾。野猪走得多了，大白天的，甚至也开始瞄上独自走在坡道上的主妇。往神户大学的路上，就有这样的坡路。

主妇拎着超市的塑料袋走，感觉身后有动静，被盯上了！心头恍惚，难道遇上了痴汉?日文的痴汉可不是什么痴情汉，而是对女人动手动脚的色情狂。在某些僻静地方，比如奈良的山里，不乏告示贴在路边甚或石头上，提醒人们：“此地有熊瞎子出入。”但也有另一种告示，就不光是偏僻的山地有，城市更常见，写的是：“警惕痴汉行为。”

拎着超市塑料袋，女人不敢回头，加速跑起碎步子，可又跑不开。身后那一个，似乎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紧紧跟随。然后，感觉真是靠过来了，却没有抱住她，而是有什么沉重的力量撞击塑料袋——一头黑褐色的野猪。女人的反应还是相似的，虽说日本女人叫起来，发出的不是“啊”这个音，而是叫一声“kya”。女人被野猪撞了一脚，她于是“kya”地大声尖叫，抱头而跑，塑料袋里的橘子、蘑菇、鸡蛋，滚了一坡。

有神户大学的女学生进城去，先走上一小段下山路，打算到前边的巴士站乘车。到底是在半山腰上，人影罕见。巴士站已在视线里了，今日还真不错，站里有一个人一动不动地坐着，女生舒了一口气，不那么冷清，也不怕野猪路过了。再走几步，她认出那是一头等着巴士的野猪。这女生没敢“kya”地叫出声来，而是赶紧收住步子调头。

听说，神户的野猪在夜间甚至知道等信号灯、走斑马线。在六甲山一带，野猪，人，野猪，这样间隔着一起过斑马线，一起爬坡走山道的景象，说不定有一天你就能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