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随风去 笑留人间

在研讨会举行前一日，和李九松合作将近40年的老搭档王汝刚写下这样一段文字——李九松曾经问我：“我死后，大家会哭吗?”这个问题，我难以回答。原因在于，他终身从事滑稽艺术，在舞台和荧屏塑造了很多令人捧腹的艺术形象，如老娘舅、小三毛等等，这些都是拨动老百姓笑神经的经典人物，想到这些，谁会泪如雨下？但是，生离死别，毕竟是悲伤的时刻，谁能笑得出来？这难题一直困扰着我，如今，我自认为找到了答案：就是弘一大师李叔同的那句话——悲欣交集。

若有一日不得不离开，那么对于一个滑稽表演艺术家而言，最好的结局莫过于“人随风去，笑留人间”。昨日，上海人民滑稽剧团在文联会议室为已经离开将近一年的“老娘舅”李九松举行《艺坛不老松》艺术研讨会，李九松对独脚戏表演的独到见解以及对艺术的不懈追求，让同行和后辈肃然起敬。同时，大器晚成的李九松走过的艺术之路，也给某些急于求成的晚辈一种启示：“艺术需要时间的沉淀，艺术家需要岁月的磨练，欲速则不达，出人出戏都不能太着急！”

大器晚成

认真算起来，李九松的艺术巅峰路从60岁起步。他遇到“老娘舅”这个角色正是60岁，而他的舞台光彩被越来越多人看见，也是在60岁。此前他走过的漫长而艰难的前半生，却是后来能够厚积薄发的关键。很多人不知道，李九松的演艺之路走得极为艰难和不易。李九松是半路出家，却很有天赋也好学，曾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已经在滑稽界崭露头角。他当时最拿手的就是《三毛学生意》。可后来因艺术生涯遭受波折，曾一度被“贬”去南市影剧场当勤杂工，扫垃圾、检票、领位，样样要做。

所幸，李九松没有因一时境遇放弃对滑稽艺术的探索，他努力观察、体验生活、积累素材，终于有机会回到人滑后，才又创造了艺术高峰。大器晚成的李九松给到王汝刚最大的启示是坚持不懈、持之以恒，而他的经历也告诉更多年轻人：“不要急于求成，人生是一条漫长的跑道，坚持下去，必有收获。”

技艺精湛

李九松刻画人物细腻入里。王汝刚记得一次两人同去香港演出，在罗湖口岸过关，等候队伍超长，王汝刚看一旁有给老弱病残及70岁以上老人通行的快捷道，故意不告诉李九松，推来一把轮椅寻他开心。没想到李九松瞬间入戏，一时间眼也斜了、嘴也歪了。王汝刚惊叹搭档演技，李九松一个回神，笑骂道：“好来，你真当我老年痴呆啊，我老早看到前面牌子写了超过70岁人的快速通道。”

虽然李九松永远地离开了，可是王汝刚每每想起亦师亦友的他，那些朝夕相处的点滴却更为清晰。“李九松曾问我，能否数清他有多少面部表情？”王汝刚无法回答：“九松大智若愚，心明如镜，脸部表情丰富多彩，绝非喜怒哀乐四个字可以概括。我曾亲眼目睹他的不少表情，印象深刻。”

德艺双馨

心中始终装着集体，人生无论高潮与低谷，都不忘本，同样也是很多生前同事和好友钦佩李九松的原因。人滑前副团长张定国，一直是管剧团营销和推广的。滑稽戏曾走过很长一段落寞之路，市场萧条，推票困难。他回忆，李九松当时已然是上海滩家喻户晓的“老娘舅”了，但他从没忘记过剧团，再忙碌的拍摄档期，但凡是剧场大小演出，他从未缺席，总当头等大事要剧组空出他的档期。剧团生存不易，出外巡演总是一辆冬天不出暖气、夏天没有凉风的“老坦克”，李九松却和同事们一年又一年坐着这辆大巴颠呀颠呀走基层、到郊县、下农村，为人们带去欢声笑语。

张定国的一番话也勾起了人滑中青年演员的集体回忆：“对任何剧团而言，像李九松这样的老一辈艺术家的存在都是最为珍贵的，真正是‘团有一老，如有一宝’！”本报记者 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