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少华
纸,是文化的载体,而且纸本身就是文化。中唐以后,造纸术有了新的突破,出现了一种经过专门加工处理过的“彩笺纸”,于是产于蜀郡益州(今四川成都)浣花溪畔的彩笺,因女诗人薛涛创制而得名,称为“薛涛笺”。薛涛的诗名很高,曾与当时的著名诗人元稹、白居易、张籍、杜牧等唱和。其中与元稹的交谊最深,元稹离蜀后,她还特地远道给元稹寄去了一百多幅彩笺,成为诗坛美谈。因为薛涛笺的名声,李商隐有诗咏:“浣花笺纸桃花色,好好题诗咏玉钩”。韦庄也有诗云:“浣花溪上如花客,绿暗红藏人不识”。到了北宋,“蜀笺”又有了新的式样,相传是黄庭坚的岳父谢景初(师厚)在成都任职时所设计的,更适宜用作尺牍。有十种颜色,保持了“十色彩”的传统。人称“谢公笺”。北宋杨亿《谈苑》载有韩浦《寄弟诗》,诗中说:“十样蛮笺出益州,寄来新自浣花头。”
1987年书法大师启功先生任中国书法家协会主席时,为了庆祝中日邦交正常化十五周年,由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与日本新闻社联合主办“启功、宇野雪村巨匠书道展”,在北京和东京巡展,其时两公皆75岁,同年同庚,交相辉映,谱写了两国书坛佳话。宇野先生不仅是日本的书法大师,而且还是一位文房四宝收藏家,著有《文房古玩事典》一书,后来北京燕山出版社邀请刘晓方女士翻译了此书,书名译为《文房古玩鉴赏指南》。据笔者所知,这是目前收录文房器物门类最多的一本书。但该书的纸写得并不多,但也算有特色,阐述了中国的古纸,还介绍了日本的“纵帘纸”,让我们看到了华夏文化在日本的传播。
五色花笺,源远流长。历史上留下不少文献记载,例如北宋苏易简《文房四谱·纸谱》、明朝屠隆《纸墨笔砚·纸笺》、民国时期赵汝珍的《古玩指南·各代名纸》等。据史树青前辈讲,沈从文先生亦曾撰《金花纸》一文。历史上这些论述,大多是散论或分论,据笔者所知,关于系统介绍笺纸的专著实不算多。可喜的是,邵文菁的《锦笺记》即将出版。邵文菁供职于上海市历史博物馆,具有编辑出版学的专业背景。她的潜心研究,为我们提供一部较为系统的笺纸专著,从造纸的溯源、笺纸的兴盛流传,一直到笺纸的工艺制作、历代笺谱,都进行了全方位的论述,特别是在传世笺谱的前世今生的介绍,让我们再次看到收藏与保护历史文化的价值。
在今天,随着电脑科技的发展,传统的书写方式已产生了革命性的变化。那些曾经与我们息息相关的笺纸,已与我们渐行渐远。但我们不能忘却它们,因为它们已成为了我们的民族文化基因,离开了它们,我们的传统文化又怎样能安身,我们的精神家园又如何去守护。我想,这就是出版《锦笺记》的现实意义。
(本文为浙江摄影出版社新书《锦笺记》序,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