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灯风里卖元宵

杨忠明

春节应朋友之邀到老城隍庙南翔小笼馒头店小聚，坐在高阁往下看，绿波廊朱廊缦回，湖心亭檐牙高啄，灯光闪闪，水波粼粼。吃过夜饭，走走九曲桥，看看五色灯，星星点点，迷迷幻幻，好像在赏元宵灯节，想起了清人符曾句：“桂花香馅裹胡桃，江米如珠井水淘。见说马家滴粉好，试灯风里卖元宵。”

我家乡昆山民俗中，农历正月十四，用糯谷入焦釜爆米花，称为“爆孛娄”，旧籍记载李戒庵《孛娄》句：“东入吴城十万家，家家爆谷卜年华。就锅抛下黄金粟，转手翻成白玉花。红粉佳人占喜事，白头老叟问生涯。晓来装饰诸儿女，数点梅花插鬓斜”。我想“爆孛娄”就是“爆米花”的雏形。还有把玉米投入沸水锅里，玉米开了花，表示大吉大利。元宵节，十三日上灯，十八日歇灯，先吃汤圆后吃糕，坊间云：“上灯圆子落灯糕。”正月十五看灯，吃元宵（汤圆）,也有人家是吃馄饨的。

现在过年很少看到有人用青石磨磨糯米粉，如今上海人生活好像天天在过年，怕“三高”，不敢多吃。我们小时候，孩子盼望过年，大鱼大肉，冷盆热炒，全家福砂锅，蛋饺、鱼圆、熏鱼、咸肉、黄芽菜、粉丝大吃一顿，正月十五元宵节再弄一大桌菜，全家老少围着圆桌大吃大喝，再吃汤圆。现在汤圆不稀奇，古镇游、农家乐、点心店都有汤圆吃，过年前去酒家用餐，吃到最时尚的七彩汤圆，不喜欢吃甜食的我看见红、黄、绿、白、紫、粉、褐的汤圆，眼睛一亮，忍不住一碗扫光，点心师说：“这七彩汤圆中的天然色素，可以用红米、紫薯、波菜、南瓜、莲子、黑米、麦叶，芝麻、桂花，玫瑰花，可可粉，紫甘蓝、红菜头等制作。

食品匮乏的岁月里，有一年过年，我跟着父亲去昆山的亲戚家弄到五斤糯米，背回上海向邻居家借了一只石磨，糯米浸泡一夜，用石磨将湿糯米水磨成糯米浆水，放入布袋装着吊一个晚上，水滴干，把湿的糯米粉团掰碎晾干后就是糯米粉。选糯米有讲究，糯米又叫江米，曾听外婆讲：“长糯米即是籼糯，米粒细长，颜色呈粉白、不透明状，较硬实。圆糯米，属粳糯，形状圆短，白色不透明，口感甜腻。适合做粽子、酒酿、汤圆、八宝饭等。”老上海人爱吃上海本地鲜肉、菜肉大汤圆。做得地道的宁波汤圆，要选上佳糯米，最好用我朋友海门好年农庄养了一年半的黑毛猪身上的板油，极香鲜润滑，糅合得好，黑芝麻馅里吃不出一丝油筋。

这些年，我和吃客朋友也互相交流哪里有好吃的汤圆店，大家达成的共识都是老店。七宝古镇的鲜肉、菜肉大汤圆。乔家栅汤圆，皮薄肉多，咬一口，汁满口，肉鲜嫩。鲜肉、豆沙、芝麻擂沙团是滚出来的，赤豆清香味软糯。福佑路宁波汤圆店，城隍庙的老字号，有雨花石汤圆、蟹粉汤圆、鲜虾汤圆等。陕西北路美新点心店，猪油芝麻馅香甜，糯米粉皮软糯滑爽。顺昌路盛兴点心店，鲜肉、豆沙、芝麻汤圆、馄饨，上海老味道。王家沙点心店，现做蟹粉汤圆，一口下去，鲜香四溢，上海人说的“打耳光不肯放”！南京西路梅龙镇鲜肉汤圆，肉多汤鲜不油腻。四川北路四新食苑，鲜肉汤圆特别鲜。

过年最想吃的食物是什么？卤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