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像是催人思索的“触发器”

《狂人日记》剧照 本版摄影 记者 郭新洋

《狂人日记》剧照

今天是世界戏剧日，以看戏的方式度过正合适，上海大剧院昨今两晚，上演波兰导演陆帕执导、改编自鲁迅小说《狂人日记》的同名话剧——这部话剧时长将近5小时。王学兵、梅婷等主演的这部话剧为何要延续近乎5个小时，还是一个“试演”版？

把全文慢慢读两遍

在近5小时时长的话剧里，朗诵《狂人日记》的时间花去将近1小时，还分别由两位人物各朗诵了一遍。这是否硬性拖长了全剧的时间？

饰演“大哥”的王学兵的回答，令人反思：“我们现在都特别追求快速求得答案，我在读这部小说时，发现第一句话，我就没读懂。”第一句话是：“今天晚上，很好的月光。我不见他，已是三十多年；今天见了，精神分外爽快。才知道以前的三十多年，全是发昏……”王学兵快速地背诵着开篇，然后提出问题：“这个‘他’，到底是谁？是谁，让‘我’见了之后精神爽快，顿觉以前是在发昏，是大哥吗？”读遍全文，鲁迅也没有明确点出这个“他”到底是谁？

因而，这个问题，引发了剧组演员彼此之间的探讨——我们是否真的读懂过《狂人日记》？这才有了两位人物在舞台上，慢慢地把这部中国第一本白话文小说朗读一遍的呈现。一方面这是帮助观众回味小说里的丰富意蕴，另一方面也是以慢慢地留出思考空间的方式，让观众咀嚼字里行间的意义。当全社会流行“一分钟看懂好莱坞大片”“5000美元环游世界”的实用主义、快速消费主义的理念，是否我们应该在鲁迅诞辰140周年之际，回望一下中国第一部现代白话文小说的内涵？

扮演狂人的演员乐曦表示，观众若是要期待看到一个“疯子”，那是会失望的。“狂人只是一个对周围感知特别敏锐的人，所以他其实是一个特别冷静的人。”“狂人”只是因为有一些超前、先锋的理念而显得不寻常，“与众不同罢了，但也因此不被人接受”。这就回到王学兵的问题上来——我们是否真的读懂过《狂人日记》？所以，排戏的方式，也是工作坊——就是演员把各自对剧本的理解表达出来后再“碰撞”。

加一个角色有依据

梅婷扮演的嫂子这个人物，是导演陆帕加入的。他从波兰到中国排戏需要先隔离28天，他在这段时间里反复研究小说。他合理推测——既然有“大哥”这个人物，那么有“嫂子”也是对路的。当然，相对的，肯定戏份不那么多。梅婷感觉：“我是充满电来的，但是因为上场时间不多，所以我大概一格电也没用完。”

梅婷喜欢慢慢地演：“看这部戏，不是来看情节的，甚至都不是来看叙事的，而是来看一首诗”。这句话点破了“慢”的根本原因——这是陆帕的风格。陆帕在中国导演的剧目都以时间长但“很陆帕”著称。此前，他根据史铁生小说改编的《酗酒者莫非》、携立陶宛国家剧院排演的《英雄广场》等也都不低于4小时。梅婷认为，导演陆帕是要深入了解改编对象身处的时代、背景，作品诞生的前因后果，“如果在这部小说里还觉得不够清晰，那就去他的其他作品里找可以印证的部分……”可以说，陆帕刨根问底的精神，也使其作品更丰富、更长。

演一版“试演”可生长

《狂人日记》票张上有“试演版”三个字。这是一部未完成的作品吗？王学兵说：“导演认为第三幕还没有完成”。梅婷进一步解释道：“第三幕现在是完成了，但是导演还不满意。这就意味着他还要进一步修改、完善。”预计，6月上演时，可以把“试演版”三个字去掉。

陆帕本人曾透露，“试演这个概念，在欧洲很流行。作为艺术家，我们不再对‘完整’感兴趣，如果真的把一部作品‘完成’了，给它画上句号，那么它就被‘扼杀’了，再也没有生长的可能。”因而，在当今欧洲，先上演“试演”版，再上演“完成”版，就为观众提供了两种观赏体验，对于想体验话剧深邃感的观众而言，颇为友好。

在漫长的人生中，花将近5小时来深入了解鲁迅的“狂人”理念，并反思一下——我们到底有多久没有花上足够的时间去体会一个人物、一部作品、一种理念、一台表演？从这个意义上而言，陆帕导演的《狂人日记》更像是催人思索的“触发器”。如果它真的触发了观众对人和人生的深刻反思，那么花5小时体验根本不算长。

本报记者 朱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