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草来了”

仇锋

“夜草来了”，声犹在耳。

两年前，爱妻罹患癌症，手术后，她与疾病进行了顽强的抗争。多次放、化疗，肠胃黏膜损伤使吞咽困难，难以保证抗病所需的营养。

每晚夜半，我便用奶粉和好友邮来的营养粉调杯营养液，送到床前，轻轻唤醒她。每当她睁开眼，都会企望着我，兴奋地两眼闪光。“夜草来了！”一字一顿。她属马。

她用力撑着床，我扶住后背轻轻托起，小心太用劲而碰疼因转移损伤的肋骨，然后顺过棉被兜住后背，脖颈围一圈，用手扶稳娇小的身躯。她从被缝中伸出手，握住杯子吮吸着。望着这维系生命的玉液琼浆流入体内，宽慰之情冲淡了忧虑，心中涌动着希望。喝罢“夜草”，把她轻轻放平，掖好被窝。“谢、谢”，她脸上含着满足的微笑闭上眼睛。我们都清楚，她满足的不仅是得到所需的营养，更重要的是在这困难时期能得到亲人在精神上的关切。我相信，人世间没有任何东西会比之更为珍贵。

疾病还是夺去了她的生命，“头白鸳鸯失伴飞”。许多记忆不能忘怀：小径散步时相携背诵《滕王阁序》《阿房宫赋》《岳阳楼记》等名篇；驾车郊游去嘉定访古、宝山听涛……可总在耳际萦绕的还是那声兴奋的欢呼：“夜—草—来—了！”一字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