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味碧根果

□魏鸣放

碧根果，来自大洋彼岸，又叫“薄壳山核桃”。

果实长椭圆形，如红枣和橄榄大小，壳薄而圆满，纵棱四五条，像三叶虫，又似鲜贝，其色褐黑、黑红、黄褐，如紫檀、似花梨，只在名贵红木与乌木之间。

相比，大核桃虽大，而其味相对寡淡；小核桃虽小，其鲜不无尖涩，碧根果果仁肥厚而且香酥，含之，咬之，磨之，口腔内，舌间上，自有大风狂走鸣沙之山，红旗漫卷日色黄昏，你的两耳内，头颅中，分明感觉到，一粒粒，一丝丝，如沙，似砾，盘旋而上升，而下落，一一化作万万千千之“碎碎念”。

碧根果有奶香、椒盐、椰香、琥珀和焦香等不同风味。这分明是一种不是荤鲜，而又胜过所有荤鲜的素食。它让你相信，有时，幸福在喉，也会是一种哽咽。

美食如美人，要养。一天四颗，不多不少，足矣。如对有情之人，要懂得，要珍惜，也要分合，美味至情，细尝慢品滋味长久。“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那是苏轼大文豪的作派。于小文人如我，纵然“日啖碧根三十颗”，也无缘、更不会“不辞长作异乡人”。

美食，要有美物相配。

一要好茶。所谓好茶，也就是适宜的茶种。绿茶毛尖，一小撮，两三指，轻轻撮取。一片深绿浅绿，夹几丝白毫，就当它是一种岁月的白发。白瓷杯、琉璃杯，泡开了，江南太湖三月的绿。一口绿茶，半颗红果，云水苍茫间自有一种东西沉底。

美食，要有美文相对。

古人“汉书下酒”。满口浓香，好对天下美文。“读经味如稻粱，读史味如肴馔，读诸子百家味如醯醢。”另外，再读上几页宋元古画和汉唐书法。一遍读了，再来半颗，意犹未尽，再来一口。以为，铁观音太老，微苦，可来一颗橄榄，看一些考古文字和西域历史。苦丁茶，太苦，正可再琢磨一番甲骨文和佛教精义，此时，来上几粒茴香豆，以素白对上宇宙。

……

当然，美食不能独享。写字桌上，两只小仓鼠，一黄，一黑，正在玻璃罐中，双双站立，探出上半身，小手捧着“好果”，嘴唇翕动，一遍又一遍，拱手作揖，那也不正是，我对于苍天和大地的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