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恶就是罪恶 没有别的定义

日军细菌战部队披着防疫队的“马甲”

山田乙三在苏联军事法庭上陈述

日军在新民高台子俘虏的东北抗日义勇军战士

描绘日军向苏军投降的画面

731部队本部大楼遗址

731部队特设监狱遗址

◆常立军

时值日本发动“九一八事变”侵略中国东北90周年前夕，俄联邦安全局首次公开了原苏联远东军区军事法院1945年至1949年对日本关东军末任司令山田乙三的审讯笔录及相关档案，再一次揭露了日军731细菌部队在中国开展人体实验，以及1944年企图用细菌炸弹挽回败局的滔天罪行。用俄罗斯学者瓦西里·卡申的话说：“罪恶就是罪恶，没有别的定义。”

部队长很狂妄

作为旧日军在境外最大的战略兵团，侵占中国东北的关东军拥有本部驻哈尔滨的731部队和本部驻长春的100部队，他们都是绝密的细菌战单位。其中，731部队全称是“驻满洲（即中国东北）第731防疫给水部队”，对外称“石井部队”或“加茂部队”，名为研究防治疾病和饮水净化，实则使用活体进行生物武器与化学武器效果实验。

山田乙三向苏联法官供认，日本细菌专家石井四郎趁着关东军在1932年击败马占山的东北抗日武装，夺取黑龙江省，立即跑到新占领的哈尔滨市郊背荫河设立“东乡机关”，把日本国内无法进行的人体实验和细菌战研究都放到这里。后来，机关搬到更偏僻的哈尔滨平房地区，逐渐发展成世界上规模最大的细菌工厂，名称也变成731部队。它归属日本陆军省，由东京参谋本部和关东军司令部双重领导，人事配备很强，拥有从事细菌战研究工作人员2600余人，包括一名中将和4名少将，外加80余名佐官（校官），其各个支队都是佐级军官负责，一些重要部门甚至配备少将军官，其显赫地位可见一斑。

按照山田乙三的描述，石井四郎在1936年至1942年担任首任731部队长，后被北野政次取代，但在1945年3月，鉴于苏联对日作战可能性越来越大，参谋本部基于加强东北战备的考虑，又把石井四郎派回哈尔滨，重任731部队长。山田乙三称，石井极为狂妄，鼓吹“一百枚陶瓷弹（即细菌弹）顶得上关东军一个甲级师团”，嘲笑日军在中苏边境挖工事形同“干着愚蠢的事”，因为细菌战“只存在进攻模式”，一旦动用，“就要抱着‘我活敌灭’的必胜信念，不顾一切地打到最后”。

灭绝人性的实验

山田乙三是1938年1月来东北的，一直在中苏边境驻防，直到1944年起担任关东军最后一任司令。作为发动细菌战的主犯，他在苏联哈巴罗夫斯克受审期间存在强烈的抗审情绪。面对罪行，山田总推说自己记性不好，以前的事情全部忘记，要不就狡辩日本军人不认为人体实验是犯罪，“因为国际法并未禁止类似行为”，而且“不做人体实验，就不确定某种细菌的效能”。但随着越来越多的旧日本军人开始供述罪行，精神防线崩溃的山田才不得不逐步坦白所犯恶行。

法庭上，山田承认苏联军事法庭展示的调查材料属实，731部队私设监狱，关押着中国、俄罗斯、朝鲜和其他国家公民，他们均被用来实施活体实验，当然最多的是中国人。1943年9月，关东军宪兵司令部大连宪兵队呈报过一份报告，内容涉及所谓的“特别输送”，即把宪兵抓捕的抗日人士送到731部队。山田称：“从我得到的文件可以看出，关东军宪兵机构确实是把中国抗日人士送往731部队进行消灭。”苏联军事检察官还向山田乙三展示了一份牡丹江日本宪兵队呈送的报告，称将涉嫌为苏联总参情报总局（格鲁乌）工作的人员（无论什么国籍）按照“特别输送”程序提供给731部队。山田确认这些报告的真实性，称“哪怕被怀疑从事抗日活动的是非中国公民，也会送到731部队予以消灭，我们没有什么思想负担”。

当年，东北各地寄居有许多在1917年十月革命后移居来的俄罗斯人，凡是被日本人怀疑为苏联情报机构工作者，均会被抓往731部队。按照惯例，此类“特别输送”报告直接呈送关东军宪兵队司令。在他们眼中，“特别输送”的本质是向731部队提供开展细菌物质活体实验的对象，这些活生生的人被日军蔑称为“马路大”（即圆木），完全不当人看待。

731部队开展了鼠疫、炭疽、霍乱、伤寒、气性坏疽等致病细菌研究，大多数实验对象在可怕的痛苦中死去，勉强康复的人则被迫反复接受实验，最终也痛苦地死去。活人的内脏被切除，以观察感染在体内扩散情况。日军还开展一些必然会导致活人死亡的非人道实验。苏联军事法庭展示的文件显示，该部队存在期间，约3000人死于其实验室内的残酷实验。也有人估计，因为实验而导致的死亡人数高达上万人。

俄罗斯最新解密档案还包括日军731部队的《秘密战勤务指南》，明确规定审讯抗日分子的基本准则，其中一条写道：“用刑要这样用，避免对我们产生不良后果”“用刑在带来肉体痛苦时，要以如下方式保持并继续下去，让（受审人）除了如实招供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摆脱痛苦的办法。”在对意志坚定者用刑可能导致其增强抵抗意识的情况下，“成功的审讯会让对（日本）帝国的愤恨消失不见”。行刑方法包括先让受刑者背朝上躺着，向受审者口鼻里灌水，踩踏他的外脚踝，应该达到下列目的，可以轻松实施，不用考虑受刑者的痛苦，但要避免在其身体留下伤口和疤痕。而且用刑后要让受刑者确信，对他的用刑完全合乎道理。可以想象，731部队监狱里的这些“马路大”生前经受了多少非人折磨！

企图挽救败局

哈巴罗夫斯克审判期间，作为目击证人的日本军官松村供称，1944年秋，他向山田乙三口头汇报731部队使用细菌弹的计划。对此，山田表示：“我不否认目击证人松村的供词……我以前说过，我签署同意了这份报告。”据悉，731部队利用对中国、朝鲜和苏联战俘开展人体实验取得的成果，发明了一种独特的陶瓷细菌弹，弹壳用陶瓷制成，里面装有带鼠疫菌的跳蚤，炸弹在离地面50米高度爆炸后，能最大限度地沾染地面，感染人和动物，最大程度地有效发挥细菌武器的效能，从而达到削弱敌方有生力量、改变战局的目的。

山田供称，1944年，日军在各个战场上节节败退之时，关东军上层领导人下令增加细菌物质产量，表明细菌战进入正式准备阶段。当时日苏尚未开战，日本人打算针对美国使用细菌炸弹，也计划往美国本土扔炸弹。但日本人害怕美国报复，未敢使用细菌炸弹。不过，据日军大本营参谋部作战课参谋井本雄男大佐在《井本日志》中记载，1940年9-10月，731部队曾派出远征队到中国浙江宁波一带实施细菌战，令无数中国军民生灵涂炭。

1945年8月8日，苏联正式对日宣战，发动对中国东北、朝鲜半岛的进攻战役和千岛群岛登陆战役，迫使山田于8月16日命令关东军缴械投降，日本政府也在9月2日正式签署无条件投降书。1949年12月30日，苏联远东军区军事法院在哈巴罗夫斯克对日本战犯予以宣判，山田被判处25年有期徒刑。

但另一个罪魁祸首，即731部队的创始人石井四郎却逃脱了惩罚。1945年日本投降后，他在仓皇中回到日本，731部队官兵按照他的指令销毁了大量罪证。为了避免被美军逮捕，他派助手内藤良一和麦克阿瑟谈判，条件是向美方交出731部队的档案和资料，帮助美国研究生化武器，美国则保护其人身自由，不让其接受远东军事法庭的审判。经过交换，石井四郎被美国人保护起来。战后，美国大力发展生化武器，石井四郎摇身一变，成为美国德特里克堡基地的顾问。朝鲜战争爆发后，美国默许他重操旧业，打造用于实战的细菌战昆虫武器，直接投放到朝鲜战场，德特里克堡基地成为731部队事业的直接继承人。1959年，石井四郎死在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