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漂泊二十载，登上世界歌剧之巅

孙禹

◆ 2007年，孙禹主演歌剧《成吉思汗》

◆ 孙禹参演歌剧《李尔王》剧照

◆ 孙禹演出剧照

文 郭俊丽

人物名片

孙禹

◇低男中音歌剧艺术家

◇国家一级演员

◇国际瓦格纳声乐大赛金奖获得者

◇中国煤矿文工团总团声乐艺术指导

为了一个让中国民族歌剧走上世界舞台的梦想，孙禹漂泊欧美二十年。他有过饿着肚子徘徊在荷兰街头的困窘，也有过在捷克被打耳光的耻辱；有过国际声乐大赛的屡败屡战，也有过求职三十多次失败的落魄……

这些，孙禹都挺过来了。他终于站在了世界歌剧艺术的巅峰。他回顾说：“我每一天都在快要放弃的时候，咬着牙对自己说，你要相信自己，我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吃了很多苦。我感激自己的倔强，感激自己的一根筋，感激自己性格中的血性。在终于站在国际歌剧舞台上接受大奖的时刻，我百感交集，热泪盈眶告诉自己‘天道酬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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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大赛中屡败屡战终“登顶”

1978年，中国恢复高考的第二年，孙禹考上中央音乐学院歌剧系，当年不识简谱的孙禹被弟弟——中国知名歌星孙国庆戏称为“简谱债”。

9年后的1987年，在北京的国际艺术节上，孙禹扮演《原野》男主角仇虎轰动了国际歌剧界。

然而孙禹并不满足，“如果能在世界舞台上表演中国的歌剧，那将是更有意义的事情。我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能为民族歌剧做一些扎扎实实的事。”心中装载着这样的梦想，孙禹踌躇满志地出发了。

1989年3月，孙禹前往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皮博迪音乐学院求学。其间，在学校的资助下，孙禹首次参加荷兰阿姆斯特丹国际声乐大赛。

孙禹在高手如云的舞台上引吭高歌，信心满满志在必得：“听着观众的掌声，我肯定得奖啊。”比赛结果给了孙禹一个大大的打击，他什么都没有得到。但孙禹记住了一位评委的话：“你是一名杰出的男低音歌唱家，但想在西方的歌剧上发挥才干，你必须优于本土歌唱家三到五倍。”

就在孙禹准备返回美国时，他得知两周后在奥地利就有一场国际歌剧大赛。机会就在眼前，但孙禹已经囊中羞涩，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他徘徊在荷兰街头，想找个打工机会。一家叫“国庆”的中餐馆收留了他。餐馆的黄老板是温州人。夫妻俩听闻了孙禹的故事，对他说：“我们有职工宿舍，你可别嫌脏。开餐馆的也不怕你吃，我们吃什么你吃什么。”孙禹想干点活，老板不让。孙禹就每天苦练参赛歌曲。临参赛那天，黄老板递给孙禹一个信封，里面装着1000荷兰盾。黄老板说：“你和我们不一样，总要有人为我们中国人争光。”

带着为同胞争光的使命，孙禹拼尽全力通过了比赛的初试。然而，最终还是没能进入四分之一决赛。孙禹濒临崩溃，他独自一人喝下了一瓶白酒，吐得翻江倒海。他做出了一个决定，“卷铺盖回家，从此不再参加国际比赛，因为我根本不可能拿奖。”

回到美国后，孙禹在导师威廉姆·锐的鼓励下重新振作起来。他许诺自己：“事不过三，一定要再试一次。”数月后，孙禹参加了在比利时布鲁塞尔举行的皇家歌剧大赛，在决赛中以一曲《国王咏叹调》赢得第二名，并获得观众金奖和比利时伊丽莎白女王特别奖。

此后，孙禹参加了许多国际大赛，接连获得大奖。

1992年，美国歌剧院在肯尼迪艺术中心排演《原野》，歌剧院的执行总监普林斯顿邀请孙禹参加男一号仇虎的竞选。孙禹过五关斩六将，在100多位竞选者中脱颖而出，争取到了仇虎的角色。1993年1月13日，孙禹主演了这部新中国成立以来第一部走向世界的中国歌剧，圆了自己的梦想。

孙禹的演出引起了巨大轰动，他被《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等媒体誉为“演与唱无一不精的国际级歌剧艺术家”，“孙禹那巨大而又充满戏剧性的嗓音，证明了他的歌唱造诣和潜力，可与已故的保加利亚男低音鲍里斯·克里斯托夫媲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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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长的两个耳光和多明戈的掌声

1993年，孙禹拿到了皮博迪音乐学院的毕业证书。本以为锦绣前程就此开启，却在现实面前再次碰壁。

孙禹在纽约找工作，“有时试唱刚唱了两句，院长就说，谢谢你，下一个。”孙禹对自己说：“我要考50次。”但经历了30次面试失败后，孙禹心里没有底了，父亲劝他：“实在不行，我们给你凑点钱开个餐馆吧。”孙禹发狠说：“美国不缺开餐馆的，我一定要在美国唱我的歌剧。”

孙禹决定到歌剧的发祥地欧洲去接受洗礼。1993年，孙禹来到了捷克首都布拉格，走进了世界一流的国际民族歌剧院。第一次登台，孙禹就赢得了院长的青睐。院长决定由孙禹出演歌剧《唐璜》的主线人物莱波莱略，他问孙禹：“你唱过吗？”有过几十次求职失败的孙禹太想拿到这份工作，脱口而出：“我演过多场。”

《唐璜》用古意大利文写成，艰深晦涩。尽管孙禹夜以继日地背诵歌词台词，但他发现，短期内死记硬背一种语言是痴人说梦。彩排开始，孙禹硬着头皮登台，结果可想而知。院长把他叫到办公室，上来就是一个耳光，“你说谎！”接着又是一个耳光：“你根本就不是一个职业的歌唱家。”

回到公寓，孙禹想到以死谢罪。紧要关头，孙禹的室友救了他，他骂孙禹：“你是个胆小鬼！一个真正坚强的男子汉，再涩的苦果也要吞下去。”孙禹如梦初醒，下定决心“向死而生”。他给自己定了一条规矩：如果一部作品做不到倒背如流，唱得再好也不登台。

在一位评委推荐下，孙禹成功应聘德国萨尔布吕歌剧院。他格外珍惜这个机会，加倍努力。歌剧院排演《露露》，孙禹饰演剧中的一个小混混，要用柏林口音说出大段的台词。孙禹竭力背歌记词，最终以地道的地方口音和细致入微的表演折服了导演。此后几年，孙禹成了这家剧院的台柱，共演出了16部歌剧。

2000年，孙禹回到曾30多次拒绝给他工作的美国。他参加了在纽约举办的国际瓦格纳声乐大赛，成为第一个获得金奖的中国人。

当年投资歌剧《原野》的普林顿先生向他发出邀请：“你能否在下周三到我们国家歌剧院给多明戈先生演唱？”多明戈是世界三大男高音之一，时任华盛顿国家歌剧院院长。孙禹精心准备了5首咏叹调，来到多明戈院长的办公室。原本坐着的多明戈听着孙禹的演唱，最后站了起来为他鼓掌，连说三声“太好了”。

孙禹拿到了世界一流歌剧院的5部演出合同，并有幸与心中的偶像多明戈多次同台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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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是一位泣血写作的作家

孙禹常说：“歌唱是我的妻子，文学是我的知己。”他是中国作协的成员，著有百万余字的小说、散文、评论、歌剧和电影剧本，如长篇小说《悲剧英雄》《黑蝴蝶》《漂泊英雄》，中短篇小说《诞生》，散文集《大家闺秀》等。其中的《悲剧英雄》荣获中国作协与煤矿作协共同举办的长篇小说“乌金奖”，《为神父祈祷》入选《中国作家》杂志社“优秀散文系列”。此外孙禹还创作了《杨靖宇将军》《成吉思汗》《开国领袖毛泽东》等歌剧和影视剧本。

《黑蝴蝶》描写的是一名来自中国的歌剧演员，在德国的一间小公寓里与一个纯真乐观的舞蹈演员的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故事以女主角因病去世结尾。孙禹写道：“在寒冷刺骨的空气中，那个高耸入云的焚尸炉口正欢欣鼓舞地朝着浩渺的天空狂吐着骨灰，那一层层争飞的骨灰一挨涌出炉口，瞬间变成无数只遍体漆黑的蝴蝶，它们扶老携幼，沉着从容，煽动着巨大的翅膀，在傍晚时分，那沸沸扬扬的瑞雪中，奋力旋转飞舞，腾飞着……”孙禹体验着男主角心中的悲伤悔恨，他深入其中难以自拔，常常不能自已地“写得浑身颤抖，甚至不可抑制地失声痛哭”。

孙禹说：“音乐是没有国界的，但是音乐家是有祖国的。”孙禹带着积累了20余年的理论和经验，回到中国。2007年到2009年，他先后在内蒙古歌剧院、上海歌剧院和国家大剧院领衔演出了歌剧《成吉思汗》，获得了极大的成功。

目前，孙禹作为国家一级演员，供职于中国煤矿文工团，并担任总团声乐艺术指导。